【明報專訊】人的一生相當有限，日復日不同的體會和感受交織出不同的人生歷程，也許大家對人生的追求並不完全一致，有的人追名逐利、有的渴望能達成更高更大的成就，有的卻渴望反璞歸真，平淡地過生活。試幻想當你活到95歲高齡之際，還有什麼能讓你感到雀躍？年屆95歲的Iris Apfel，至今仍在不斷探索「品味」的可能性，以身體力行，向大眾展現出活在當下的勇氣與態度。
與時尚的緣分
一頭灰白的短銀髮，鼻樑上架着一幅佔去半塊面龐的圓框大眼鏡，配襯着那鮮紅的雙唇，歲月應有的痕迹都在Iris Apfel的面上顯然可見，她並非什麼頂頂大名的設計師或名人之輩，卻以自身的形象感染時尚界。正職是室內設計師的她，與丈夫創辦了知名的布料公司，在室內裝修界和紡織行業中甚有影響力，長年與丈夫共同經營一家古董織物設計公司，由1950年代起，她就不斷從世界各地搜尋古董織物，沿途所見的時髦新奇服飾，不論價格高低，只要是入眼緣的一律要收入囊中：她曾在突尼斯買下Pierre Cardin原廠牛仔褲，試過找Chanel、Balenciaga的珠寶匠仿製古董珠寶，去高級時裝屋買samples，你可以說Iris單純就是一個喜歡時尚，喜歡衣服的人。
這樣一個原本和時尚界拉不上關係的人，卻讓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為她舉辦了展覽，2005年博物館的展覽想跟她借些飾品來展出，考慮到搭配，他們又想順便借幾件衣服，Iris曾說道：「他們翻遍我家裏所有的衣櫥、盒子、抽屜，還有櫥頂和牀底，一邊驚呼，一邊拖出源源不絕的衣服。我們不得不把所有的家具推到房間的一頭，又去買來10個掛衣架，才理出所有東西。」這最終衍生出《珍品：Iris Barrel Apfel的收藏精選》這個意外的展覽。教人目不暇給的收藏品掀起不少話題，藏品中不少更是古董級數，Iris笑說當年不少參觀者都以為這些衣服的主人已經不在人世，意想不到至今她還能精神抖擻地游走於時尚界中。這位身老心不老的時尚愛好者，早前親臨香港，在置地廣場舉辦首個Iris Apfel展覽，展出一系列由Iris親自挑選的私人收藏。Iris為是次展覽細意挑選了8套極具個人風格的服飾，當中包括一件可追溯到約1980年代的黑色絲綢絎縫Krizia外套，衣領上多個蝴蝶結從肩上伸延至袖口，剪裁配合獨特大膽設計。另一件不容錯過的展品是Dolce & Gabbana孔雀羽毛圖案的絲綢連衣裙，綴以寬闊的泡泡袖，加上色彩豐富的手鐲作為飾物，Iris表示：「當你不跟別人穿的一樣，你就不需要用世俗的眼光去思考。（When you don't dress like everybody else, you don't have to think like everybody else.）當我配襯自己的服飾時，我會刻意配搭得與別不同。我希望大家會喜歡是次展出的服飾！」
More is more and less is a bore
「More is more and less is a bore」，這是Iris常掛在嘴邊的一番話，這句說話若然套在一個年輕女子身上難免缺了點說服力，正因Iris有着這樣的年紀和經歷，才能讓這番話顯出更深的層次。首次踏足亞洲，她坦言這趟旅程花了她九十五年的時間，「我一直都很忙，忙於處理生意，業務大多集中在歐洲地區，每當我想抽時間來一趟亞洲時總會碰壁。」為了應付緊密的訪問行程，Iris暫時未有空餘時間周圍探索，但她表示很想到香港的flea market走走，「我喜歡玉石，看到喜歡的我會自行拼湊，創作出可以配戴的首飾。」對於現今的時尚生態，她指出大家都缺少了創意，「大家都很安全，於是都是一式一樣的形象，不然就走得很極端，不斷模仿別人，將所有奢華的東西堆砌上身，卻沒有好好在鏡子中看看是否適合自己。」這樣不是和Iris素來不評價別人的想法有所出入嗎？對Iris來說，其實穿著舒服自在才是重點，全觀乎於個人的態度使然，但若然想要建立出屬於自己的風格，還是要下相當的工夫，「你要知道自己是誰，要理解自己需要什麼。我四歲時，媽媽幫我穿了套衣服，她拚命說好看，但我一直哭鬧着，因為我知道這樣的穿著並不是我。」
不要模仿 而是創造
曾經歷過時尚界不少美好時光的Iris，鍾情於精緻的剪裁和設計，亦喜歡幽默的衣服，比如Moschino、Jean Paul Gaultier、Dolce & Gabbana和Krizia等，乍聽都是時尚大牌，常人實在難以負擔。然而，Iris卻羨慕生在此刻的大眾，「H&M、Zara、Topshop為大家提供了很多實驗的機會，不用花費很多就能買到有趣的服飾，不是很快樂的事嗎？」或許這些服飾在質量上並非最好，卻能讓穿著者有嘗試的機會，「你可以買時裝（fashion），但必須經營屬於自己的風格（style），這意味着你需要時間和努力。」無論你我或他，多少都會經歷過對自己品味的追求歲月，翻看雜誌，緊貼坊間稱為的潮流，卻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從中發掘出自己適合什麼衣服，理解自己的身形、氣質，衡量經濟能力，來尋覓合適的風格，這段旅程也許充滿波折，甚至會有迷失的時候，但請謹記，享受當中的過程，才不至枉過。但願大家在活過半生後，仍能不忘初衷，保持喜愛時尚的心，在探索品味同時更了解自己，共勉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