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精誠:余宇康家族 為醫學版圖加磚添瓦

文章日期:2017年08月14日

【明報專訊】醫學世家除了家族的紐帶,還擁有志同道合的目標,在本港醫療發展過程中,來自同一家族的人才得以各展所長,擔負起不同使命,為整體版圖加磚添瓦,其緊密聯繫或更甚血緣,譬如港大1958年畢業班「大仙」余宇康家族。

受戰爭影響,1952年余宇康和長兄宇楷同年考取港大醫學院。當時他在拔萃男書院的同學普遍以留學英國為首選,但父親認為港大醫學院的學歷獲國際認可,留在香港並不遜於留洋,父親一言不僅決定四個兒子的學業,也對香港的前途投下信心一票。 

一門五傑 各有建樹

其實余氏父子五人都是港大醫學院校友﹕1929年畢業班的父親余朝光為廣華醫院前院長;長兄余宇楷曾任寶血醫院院長,和余宇康是同屆(1958);三弟余宇超是胸肺專家,1960年畢業,1968年畢業的四弟余宇熙則是著名兒科醫生。戰爭時代生活困苦,父親一人行醫,負擔整個家族的生計,因而寄望四個兒子繼承父業——當醫生未至大富大貴,惟也能獨立自主,「即使生逢戰亂也需要醫生救人」,結果四個兒子各有建樹,名聲卓著,於老父之心願錦上添花。

憶起少年時,余宇康即眼神熠熠,思緒飛舞,對於六十多年前上課的細節依然記憶猶新﹕「麥花臣(A.J.S. McFadzean)教授出名嚴厲,從不許我們上課時抄筆記,上他的課人人都爭搶後排座位,因為他只提問前排同學,一有答錯立刻逐出,但我們都明白他要求的是集中精神聽課,內容銘記於心。蔡永業教授也很嚴,卻是另一種風格,他要求學生儀表一絲不苟,絕不許忘記打呔或穿其他顏色的襪子,他並不直接罵學生,只委婉諷刺,我們有時反應不過來,事後才羞愧難當。」

嚴師明訓不止給學生深刻印象,也令學業變得富於挑戰,激發起年輕人的求知慾和好勝心,從不敢懈怠。學業負荷雖然沉重,卻因住宿生活的活潑氣氛而得以減輕,那時他住在馬禮遜堂(Morrison Hall),宿生只約五十人,關係親近,生活充實。最難忘是調皮搗蛋的時候,尤其是群起反抗,設法捉弄傲慢無禮的舍監。正是在紀律與自我,生活與學業,嬉鬧與競爭,挑釁和反抗的過程之中,學生的性格得到磨練,也打開了自由獨立的心靈。

學術研究需要獨立自由的精神,治療病人則不能缺少溝通技巧——這是大學生活給予他最寶貴的經驗,受益終生,他經常對學生耳提面命﹕「醫生看的不止是病,而是人,除了問病,還要了解他們的生活和工作,耐心溝通才能得到病人的信任。」

六十年代起醫學院迎來重大改革,大力發展專科,推動本地科研專家的培育,提升科研和醫療水準。在這批最早的專科醫生中,他的三弟余宇超是本港首位胸肺科醫生,也是港大胸肺科的奠基功臣;四弟余宇熙專攻兒科,是公認的新生兒學科權威;余宇康本人則於1969年往澳洲深造,率先為本港引入透析治療,以及開創換腎手術,而贏得「腎科教父」之譽。

發起成立香港內科醫學院

面臨九七主權回歸,余宇康響應師兄,前港大內科學系系主任兼香港醫學專科學院創院主席達安輝教授的建議,於1985年發起成立香港內科醫學院(Hong Kong College of Physicians)並擔任創院榮譽秘書長,以替代昔日內科研究生必須在英國受訓及考試的慣例,為保障本地內科醫生的資格過渡安排及早準備。

在醫學院的世代傳承中,像余氏這樣的醫學世家,尤其建構了其中強大的情感紐帶,2004年父親百歲大壽,余氏兄弟提議父親設立內科明德教授席,「以報答醫學院對我們父子五人的栽培」,不久他又以夫婦名義捐贈腎科明德教授席。余夫人雷覺雲女士出身九巴家族,本身乃知名的慈善家,2003年她捐贈設立SARS研究基金,其後更成立港大余雷覺雲感染及傳染病中心。

余宇康今年八十有三,行醫之餘,依然堅持每周於瑪麗及律敦治醫院教學,一路走來千山萬水,唯是對攝影的熱愛始終不變。他曾先後師從攝影名家龍彼得和錢萬里,如今還向好友黃貴權醫生學習印象派攝影,兩人一起策展港大130周年慶典活動《大醫逸照》攝影展之「映象大醫」。他的鏡頭背後流露出平靜沉着的心境,年輕時對知識的好奇,老來已轉化為對造物的欣賞﹕「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在按下快門的一剎那,保存的是對生命的注目凝視。

文:梁卓偉(香港大學醫學院院長)、唐明(特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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