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又是三歲定八十。第一次做生意的經驗是在小學年代，然後在每個人生階段都找到營商的機會。SARS那年她終於正式創業，13年下來，她不僅成功創業，也助人創業，幫助過千客戶成立公司，當中包括許多外來的小本創業者。除了業務方面，他們事無大小都會用WhatsApp向她求助，在香港的土耳其族群中，一講起「Fion」，應該都知道就是這位樂於助人的女子——孫麗潔。
「Fion，我在機場，他們不讓我入境，怎辦？」「Fion，我的同鄉只是在我店裏幫忙遞菜，就被入境處職員拘捕了。怎算好？」孫麗潔（Fion）不是女警，不是社工，也不是律師，但有許多土耳其人，在香港遇上困難也會打給她求助，她亦會想方法幫一把。她是商務中心的經營者，專門幫助創業者成立公司，很多客戶來自海外，包括土耳其、印度、南非和巴基斯坦等。
助土耳其人在港開餐廳 贏口碑
近年土耳其烤肉kebab在香港流行起來，土耳其餐廳也愈開愈多，不過由於她是非英語系國家，國人的英語又不太流利，許多時在申請工作簽證時會遇到困難。「他們通常一到港會立即租下舖位，希望盡快辦妥文件開門做生意，所以我們往往要在很短時間內完成工作。我們的第一位土耳其客人在灣仔經營kebab餐廳，經常會聘請同鄉來港工作，原本委託的中介公司多次未能成功申請員工的簽證。」那次Fion和同事耐心了解和跟進，手續很順利，此後愈來愈多土耳其創業者來叩門。
除了土耳其人，她也有不少印度客戶，經營成衣、鑽石或高科技生意，又有一批南非人來港經營特別的行業。「某天有幾個穿背心的紋身漢來到，嚇了一跳，原來他們是開紋身店的。他們紋身技藝和畫功很高超，性格單純可愛，給我們的同事畫漫畫。他們剛成立公司時，很嚴肅地問我﹕『我們……有紋身，銀行會不會以為我們是壞人，不讓我們開戶口？要不要脫下背心，換上恤衫把紋身遮住？」
為婚姻放棄事業 總監變主婦
Fion在訪問中常常展露如陽光的笑容，她說客戶都很喜歡看見她笑，但她很年輕就知道做生意不能講笑。生於一個經營藥房的家庭，父母每天朝九晚九辛勤工作，孩子課餘和假日都在舖頭幫手。「我們要向客人推介產品、收錢、留意貨架和貨倉的存貨量是否足夠、整理飾櫃的指甲油，媽媽教我要把不同顏色的指甲油擺得好看，讓客人一目了然。」
課餘的營商實習，訓練出小女孩的生意眼。「讀小學時閒來翻雜誌，見到中間大頁印了卡通公仔圖樣，就把它們剪下來，過膠後拿回學校跟同學分享，獲少許利潤。」Fion現在回想，覺得當時已不期然把她在市場學、貨品包裝增值及營商方面的潛能發掘出來。念大專時，Fion利用媽媽買的電腦衣車製作布書籤放在書局寄賣。畢業後找到第一份工作，即使忙到沒時間拍拖，還能找到方法繼續營商。
「當時我是一間日資百貨公司的時裝飾品買手，每三個月到日本買貨一次，我留意到當時很流行G-Shock手表，於是每次赴日公幹，就會在周末周日拖着行李箱，到各小區的店舖蒐羅最hit的款式，一次帶過百枚過關，在跟朋友合租的舖位擺賣。」
做買手，也訓練出Fion經營零售業的眼光，當年正開始流行時尚設計的飾金，她主動跟剛成立的品牌Just Gold斟洽，但當時百貨公司甚少售賣流行產品，對方起初有點猶豫，Fion努力游說，終達成協議。生意十分理想，Fion雖然很興奮，但也留意到時裝製衣行業在香港開始式微，做下去對前途沒什麼幫助，就向父母提出到英國念一年MBA課程。
90年代，英國大學一年學費連食宿約要花20萬，雖說家裏做生意，Fion知道籌這一筆錢並不易。「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英語水平與其他同學相差很遠，上課時完全聽不懂講師說什麼。唯有將勤補拙，即使聽不明白，仍然天天準時上課，訂好溫習時間表。雖然如此，起初幾個月成績還是不大理想。有一回我感到很辛苦，打電話回家哭訴，媽媽拿着電話，我聽到二哥在後面喊﹕『阿妹，不緊要的，不要因為我們花了錢就逼自己讀下去，辛苦就回來吧！』」事隔多年重提舊事，Fion還是有點激動。
哥哥的一句話代表了一家人的心意，暖烘烘的推動了Fion的鬥心，一年後她以優良的成績畢業。在英國那年，Fion認識了馬來西亞籍男友，即現在的丈夫，畢業後二人分隔兩地，經過三年的長途戀愛後，她決定下嫁Mr. Right，婚後定居大馬。當時已是業務發展總監的她成為家庭主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Fion卻不覺悶，生活一樣精彩。
「我買了很多食譜回家，每天一早到市場選食材試着做，常常會做一大盤中西式點心，一百件燒賣、一百件蛋撻、一百件壽司和鄰居朋友分享 ，朋友覺得我廚藝了得，邀請我去開班教學，晚上到老爺奶奶家吃飯，這樣就一天。我很喜歡做家務，牀單都要熨得平整，地板上不容許有一條頭髮。」
才三十歲不到，說到底還很年輕，Fion開始靜極思動。「我們居住的地方不靠近城市，工作機會不多。那裏有一所國際學校，剛好有教席空缺，我就去應徵。校方有意聘用，問及我在香港的薪金，我告訴他月薪，他以為是年薪……在那個地方，什麼都是香港的十分之一價錢，生活可以很輕鬆舒適，就是跟外面的世界脫了節。」
40歲前賺夠 足以退休
想來想去，年輕的夫婦覺得還是香港較適合發展。雙方父母都做生意，返港後，他們很自然朝着創業的方向去。還未拿定主意要做什麼，卻先想到或許需要租一個服務式辦公室。「當時在香港經營商務中心的多為外國公司，香港人開設的不多，我們覺得這門生意有可為，就這樣一步一步開始了。」
總結過去助人開拓業務的經驗，Fion覺得成功的要訣是有穩健的基礎。「起初幾個月公司都在裝修，其他人或許未完成整個辦公室裝修，已出租一部分，但我堅持等到所有東西包括一杯一碟都準備妥，才開門做生意。」
在他們的行業，新公司要等三年回本期，頭半年，公司天天在等客人出現，由於希望投資者早一點有回報，丈夫的壓力很大，有一段時間經常失眠和胃痛。Fion對於這盤生意滿有信心，也十分投入，或許就是太投入，自己過勞都不知。
「每天應付無數問題，下班通常很累，有一晚太疲倦，提早下班獨自回家。我在浴室浸熱水浴，不記得浸了多久，一站起來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Fion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地板有一灘血，還有浴缸邊被重力撞破的碎片。
今天她在港島區擁有兩間商務中心，也有投資物業，40歲前本來就可以退休，自己創業有血有淚，客戶的心急徬徨，她能感同身受。「客戶都把我當朋友，有什麼問題都會WhatsApp我。試過有一位客戶和拍檔鬧意見，對方要拆伙，他也是來找我求救。多年來，看着客戶生意成功，在香港結婚生子，甚至入籍中國，走在街上滿眼都是客人經營的餐廳，那份滿足感……」她在思考該怎樣形容，應該是不吃kebab都會飽的，對吧！
■Profile
孫麗潔，理工學院（理工大學前身）時裝及紡織高級文憑，後赴英國Cardiff University修讀MBA。曾任職時裝買手及業務開發及拓展總監，2003年與丈夫共同創立Bridges Executive Cent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