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早前的星期三，我首次到中文大學的私家教學醫院（中大醫院）診症。一名93歲老伯由他的太太及兒子陪伴求診，老伯身體十分虛弱，需要兒子推着輪椅進入診症室。
「陳教授，我上星期讀過你關於一名患上末期大腸癌老伯的故事（bit.ly/2YupJ8A），於是便帶我的老爸來求醫，希望你可以救救他。」兒子話語間帶着無奈。老婆婆接着說：「醫生，請你一定要盡力幫忙啊！」
93歲老伯直腸有巨大黑影
老伯身材瘦削，目光呆滯。約3個多月前他開始感到腹部脹痛，大便愈來愈困難。起初家庭醫生以為他患上腸胃炎，但服用了藥物也沒有改善。其後於聖誕節期間做了電腦掃描，發現直腸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懷疑是直腸癌，於是入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及治療。由於老伯年事已高，加上身體虛弱，所以醫生沒有為他照大腸或考慮動手術，只是給予紓緩治療。也有醫生建議把金屬支架放入大腸去暫時紓緩腸道閉塞，可是醫生覺得這步驟的風險很高，不敢估計成功機率會有多大，於是家人拒絕這治療方案，老伯留院約兩個星期便出院了。回家後他的情况愈趨嚴重，已經多日沒有大便，老太太每天只能夠餵他一些飲料。
腫瘤致腸閉塞 隨時併發穿腸
當我檢查老伯的身體，發現腹部脹大得很厲害，明顯是腫瘤導致腸道閉塞，隨時都會有併發症如穿腸的風險，情况十分緊急，必須即時入院，於是我向家人解釋老伯的狀况。
「陳教授，我們應該選擇入住私家或是公家醫院？」老伯的兒子感到十分徬徨無助。因為疫情關係，公院不容許家人探病，老婆婆說：「他不能照顧自己，我需要留在他身旁。」我明白他們的憂慮，可是病情的確緊急，便解釋說：「老伯的情况緊急，很容易出現併發症，及時處理他的危急狀况是首要考慮，所以應該立刻帶老伯到威院急症室，先把他的情况穩定下來。威院的團隊十分有經驗，我們會小心衡量老伯是否合適接受入侵性治療，抑或紓緩治療更切合他的需要。團隊會與你們保持聯絡，容後可以再商量探病的問題。」
病人體弱 介入治療徒添痛苦
他們離開以後，我還是有點不放心，第二天清早我的秘書聯絡老伯的家人，得悉他於昨天已經入住威院。其後我與有關團隊跟進，經深入分析，老伯的體質及直腸癌並不適宜入侵性治療，包括開刀及植入金屬支架。我的同事說：「陳教授，太遲了！任何介入治療只會增加老伯的痛苦，我們會與家人解釋，當下最重要的是要減少他的腹脹及痛楚。」
生命本有定數，禍福無常。行醫者往往不能夠起死回生，但總希望可以減輕病人及家屬不必要的痛苦，但願每個走到生命盡頭的人都不用帶着眼淚或承受痛楚離開。
作者簡介：教學生、醫病人、做研究，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陳家亮親筆分享杏林大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