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Francis，我的爸爸剛剛中了新冠，但我不打算申報了……」這是一名朋友的來電。
她與雙親同住，兩個老人家已年近90，父親有長期病，母親患上腦退化，多年來這名朋友要獨力挑起照顧雙親的擔子。
自疫情爆發以來，她一家三口都是逆來順受。當有疫苗供應的初期，很多醫生既不鼓勵也不願意為其雙親接種疫苗，恐怕他們會出現嚴重副作用。後來發覺長者患上新冠及其併發症的風險高，於是便催促他們及早接種疫苗。雖然兩老已經打了3針，但是他們仍甚少外出。
前幾天她的爸爸出現發燒及喉嚨痛，快速測試的結果是陽性，幸好她本人及媽媽仍是陰性。「我應該通知有關部門嗎？我應該帶爸爸到公院求診嗎？」這些問題不斷地在她的腦海盤旋。她向我訴苦說：「若然申報爸爸患上新冠或帶他到急症室，很大機會要被關在醫院，家人不能陪伴或探望，聽聞過往有不少從此陰陽相隔的例子，實在令人心酸。」
她繼續說：「申報後的另一個後果是家人亦會被列為緊密接觸者，究竟是留在家中接受觀察或被送到其他隔離中心也是肉隨砧板上，萬一患上腦退化的媽媽出現病徵而要被送到醫院，後果更不堪設想。我嘗試致電有關部門查詢，但沒有人能夠給我一個清晰的答案，總是說什麼按情况而定，申報後自然有職員與你們聯絡。」
從逆來順受到不願申報
「Francis，為什麼我們的社會變得如此？為何我們這些小市民要受到如此對待？新加坡衛生局說明容許2名家人探望住院的新冠病人，而醫院亦可以讓不多於5名親人探望情况危殆的患者。為什麼我們患病卻有如被分派到『集中營』？為什麼我們這些合作的小市民繼續過着如此不公平的生活？為什麼我們總是要為着那些少數不合作的人付上沉重的代價？為什麼其他國家的人民可以過正常生活而醫療系統沒有崩潰？你不是說香港的醫療很高質素的嗎？」
「我不打算申報了！在家中『攬炒』總好過被送入『集中營』……」
說到這裏，我的朋友愈來愈激動，泣不成聲。我深深感受到她那份惶恐無助的心情。疫情就快過了3年，也許新冠病毒是可怕，但在大眾市民心目中，究竟什麼比新冠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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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教學生、醫病人、做研究，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陳家亮親筆分享杏林大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