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近日一邊看動漫《鬼滅之刃》，一邊奇怪當中「鬼」字之意。《鬼滅之刃》中的鬼其實近乎我們所理解的殭屍，最初異變的鬼舞辻無慘，能以其血賦予其所選之人不死之身，不過自此得吃人血肉維生，並且畏光，而鬼舞辻無慘可以收回給出的血，讓鬼隨時死去，亦即誰透露他的事，就會被詛咒，還真有點像多年前港劇《我和殭屍有個約會》中的將臣，不過將臣的設定是上一劫中創出的更有智慧的人，鬼舞辻無慘則是在醫病中異變的人。
日本「鬼」非人死後所化
但為何稱為「鬼」呢？心裏不禁好奇。
以道家思想為背景的修真陸劇《陳情令》中，主角魏無羨在姑蘇藍氏雲深不知處的學堂被老師問到，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樣東西，他回答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人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不過在日本的傳統中，異於人者的鬼妖魔怪分類則沒那麼明確的界線了，像「鬼」就非人死後所化。
手上有《妖怪大全》，乃日本鬼怪漫畫之父、《鬼太郎》原作者水木茂所著，收錄764種日本妖怪、112種日本神明的介紹。當中有一條目就是單名為「鬼」的妖怪，書中定義為隱而不見，會引發各種災難的邪惡神秘形體。又有一條為「餓鬼」，是貪婪之人所化，怎樣也吃不飽，活活餓死，可見未亡已成鬼。作者亦言「鬼」之漢字雖由中國傳入，意義卻並不一樣。
說起文字，日本妖怪之各種命名十分親切易懂，比如書中記載有一種妖名為「驚」，守衛着被遺忘古宅神社裏的神靈，專門發出巨大聲響或突然從高處掉下來以嚇退心有歹念的來人。
神也未必是聖者
日本的鬼實在多樣，有趣的是，鬼既然未必是亡者，神當然也未必是聖者。「後神」是在漆黑路上摸你後頸的妖怪；附在人身上令人迷路再將之吃掉的是「迷神」；又有「付喪神」，被放置不理100年後吸收天地精華或積聚怨念而成精的器物皆可歸入此類別，比如用了多年的箱子所化之妖怪是「笈化物」，所以有說為清靜家宅，99年就要作法除妖，也不要胡亂丟棄器物免其生怨，如此說來，不再惜物與斷捨離流行的當下，大概眾多物件早已怨氣冲天。
人間之世，善惡難分，妖怪之世亦然，水木茂所記之鬼女紅葉是盜賊頭領，卻因用法術為村民治病，被消滅後村民以紅葉祭念其善。或許鬼神之分就在心念之間，所以《西遊記》裏那麼多墮落凡間、佔據山頭的妖。日本則有天邪鬼，原是從天上派到人間監視人類的天探女，因為幫助貪婪的人類實現願望，而被日月二天子申斥，因而記恨人類，不復善良本性。
《妖怪大全》裏第一條提及的鬼是「惡鬼」，指在人世間作惡多端的鬼，古時瘟疫流行時多被認為是惡鬼作祟。讀至此條不禁想，當下香港的疫情控制也好、政治民生也好，如此時勢皆為惡鬼作祟，只是這種惡鬼無法以儀式驅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