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現場:採訪手記:封區香港上演‧48小時集體命運

文章日期:2021年01月31日

【明報專訊】曾以為小說《瘟疫》裏的劇情離自己很遠,即使去年武漢封城、世界各地實施不同限聚措拖,亦沒想到一年後相若的劇目會在香港上演。

1月23日凌晨約4時,油麻地一帶開始圍封,民政署職員、警方無法解答記者疑問,更表示有機會禁足隔離14天。迷惘、困惑、憤怒等多種情緒夾雜下,望望身邊行家的眼神,想起那些沒有選擇權利的市民。沒再想太多,留吧,頃刻間答案衝口而出。

現回想那48小時的經歷,或許可用《瘟疫》中一句話概括:「再也沒有個人的命運,而只有集體的經歷,也就是大家共同遭遇的瘟疫與共有的情感。」

留守數十小時,區內行家群組信息響個不停,大家不吝分享自己獲得的資訊。有人問為何沒有熱水冲涼,其他人馬上打電話詢問前台職員;區外同事幫忙買物資,會主動提出多買分給其他人。猶記得當時有行家與政府各部門為送飯事宜周旋,其他人二話不說到酒店門口一邊工作、打電話查詢、與門口職員溝通,齊上齊落。

社區內的人也是如此。有便利店職員被迫留守疫區,只能在店內休息,但因見居民光顧,繼續營業直到解封。記者落腳的酒店原只有一名職員,翌日有同事不忍他辛苦,冒着感染風險入區幫忙。

誤以為南亞人較冷漠,怎料可與他們隔着天台比劃愛心。對面有人煮食,飄來陣陣咖喱香,笑說可讓我們作客;有小朋友隔着天台屢屢向我們展示他所愛的玩具;亦有在遠處天台被我們拍攝者,解禁足令後在街上重遇,甚至聊起天來。圍城內,儘管禁足分隔了人與人之間距離,卻讓人們心靈拉近。

諷刺的是,受限區域政府人員互相推搪。筆者曾與行家拜託在外同事買熱飯,閘外的民政署人員聲稱可叫酒店門外的懲教職員運送,但該懲教職員指無聽聞此事,其上司不准他離開崗位,着我們找民政署解決,而區內根本無民政職員經過。結果我們花了2個多小時打電話與不同的民政專員溝通,各人之間互相推三阻四,區議員也指出區內長者收到外賣飯時已變得冷冰冰。有檔主到限制區外請求協助餵貓,卻被警員「點來點去」,稱未能即時協助。

說到「圍城」,總讓人聯想到「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裏的人想逃出來。」留守期間,有如被困牢籠,使人變得敏感。每當傳來有關解封的新消息,大家會質疑當中的準確性。後知後覺,解封後才意識當初冒着多大風險留守,也沒預計政府將新聞工作者視作一般居民。禁足限制了拍攝取材,身處城內的我們有時候會灰心,只能想盡辦法記錄更多畫面。

大抵最後也可以李厄醫生的話作結:

說出來可能讓人發笑,但我覺得對抗瘟疫的唯一方法就是正直。

我不知道一般人怎麼看,但對我來說,就是盡我的本分。

文˙林靄怡

美術•胡春煌

編輯•王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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