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我以為坐上261號巴士奇妙的事就會發生,怎知什麼也沒有發生呢!」星期五(12/3)早上我拿着董啟章的《命子》登上書中的261號巴士,由粉嶺祥華總站出發去屯門三聖邨總站,沿途經過當日他兩父子在「261事件」中爭吵上不上巴士的上水站,我坐在兒子(阿果)的位置,望着車外父親(董啟章)的身影,唏噓地走上了高速公路。
我也很喜歡坐巴士,無目的地一路往前走,腦袋一路放空,在RoadShow未出現前我經常在巴士上醞釀靈感。早年試過給自己一個簡單的巴士任務:由1號巴士坐起,順次序一個數字接一個把巴士一路坐下去,直到接不上為止。1號九巴由尖沙嘴碼頭出發去竹園,我在旺角下車上了2號九巴去蘇屋邨,市區冇3號巴士,我坐地鐵去東涌接上大嶼山巴士……如是者我一路接駁到19號新巴去到北角,一共用了三日。因為當年冇20號巴士,我就停在那裏。作品後來發表在2005年10月2日的「星期日明報」。
年初我在預備一個叫「藝術有SENse」的展覽,讀到董啟章的《命子》,看完就愛上了巴士迷的世界,他把對巴士的無奈寫得好幽默,有點痛苦但又樂在其中,每個細節都寫得好深入好真實,尤其是跟兒子在等巴士事上的情緒拉鋸。阿果對巴士的熱愛叫我有一種親切感,就像愛情一樣不問理由,這種純粹的愛令我好嚮往。後來我約了知名巴膠林兆榮跟他們兩父子在中大會面,他們大談了兩小時巴士。事後我提議:「不如讓我們的討論有個延續?」董先生的「261事件」讓我看得好肉緊,我被他拉入情緒的漩渦中,但我更想知從阿果當時的感受,他當日在車廂內看出去是什麼;林兆榮可以幫我們補充,到底261巴士有何可貴之處?而我只是作個連繫。
當日我坐在261號巴士由粉嶺經青山公路到屯門,在三聖邨行了一圈,又上261巴士返粉嶺祥華,行完一圈,又坐261巴士去屯門,來回了兩三次,其實我不是特別享受,甚至有點疲倦。我把注意力放在景物上當休息,我見到一幢大廈外牆剛好被陽光斜角照到一半;見到滿漁樓英文叫Moon Yu House,滿譯作Moon好美……我行到盡頭,見到滿地落花,就拾起來埋在一起;最後我在那裏拾起9塊碎石,坐最後一程巴士回到祥華邨,壓在幾片眼前的落葉上。其實當日我和所有香港人都一樣,心情非常沉重。
其實人生是一件無聊的事,把無聊的事做好便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