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與本地品牌Sauvereign創辦人麥柏靈(Bertrand)約在置地廣場的店舖訪問,店內高級手袋、精緻的高跟鞋,很難不與時裝聯繫起來。當記者思忖為何一個大男人會對女鞋有興趣,他挑了挑眉,說:「其實我對fashion無興趣,我是對美的事物感興趣。」Bertrand不時夾雜幾句純正RP腔的英文。他在香港出生,中學遠赴英國哈羅公學就讀,大學在倫敦國王學院修讀化學與工商管理,與時尚、奢侈品不着邊。要談他如何從與鞋履結緣,要先從腕表開始。
「我契爺是做表的,所以我很小就開始接觸,但從來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懵懂的小孩長大成人,漸漸意識到奢侈品的價值。17歲時Bertrand看見同學戴着一款勞力士,央求父母送同款的表作18歲生日禮物。「那是一款Rolex GMT。一定有虛榮心作祟,當時我覺得Rolex是表中之王,我同學有,我都要有。」不出意料,數萬元的名貴腕表被父母一句「唔好傻啦」回絕。「但爸爸帶我去詢問契爺意見,我自己都不停做功課,開始研究表,看看有無便宜一點的款式。最後選了一隻Omega GMT,方便我看英國和香港兩地時間,好實用。」
自小享受戴名表 畢業後投身零售業
自從打開「新世界」的大門,Bertrand對腕表的興趣愈發濃烈,為了買一隻Panerai,他儲了3個學期的生活費。進入大學,他開始展現商業頭腦買賣腕表。從只能買兩萬港元的表,到後期花幾十萬元買一枚,邊賺錢邊享受戴名表的樂趣。「腕表帶給我很多從未想像過的sensibility。一塊表那麼小,它的顏色怎麼配搭、平衡都有學問,男士不會特別戴首飾,表的價值是beyond function,它代表你的個人品味,對成長中的男士極為重要。」
回想中學夢寐以求、那枚象徵身分的Rolex,Bertrand發現志向所在,於是畢業後投身奢侈品行業。他先在LVMH集團任職管理見習生,後來去佳士得拍賣行擔任腕表專家,穿梭世界各地與各腕表收藏家談生意,拓闊眼界。1950年代或更早的腕表、從未見天日的new old stock,甚至拍賣額達千萬港元的腕表,都讓Bertrand感到不可思議;表扣、表盤,甚至表的證書、表盒,每個細節都能大有作為。「原來我不是癲的」,他頓了頓,哈哈大笑,「細節在這個領域真的很重要」。
引進英牌 管理一手包辦
因不甘於打工,Bertrand希望管理屬於自己的品牌,在佳士得工作兩年多後毅然辭職。「我一定要從自己的長處出發,如零售、奢侈品,不可能貿然轉行做金融。」談及當時為何想引進英國鞋履品牌Rupert Sanderson進香港,Bertrand沒有誇誇其談這位製鞋工匠的手藝如何高超、背後理念如何動人,反而由商業角度開門見山,「Rupert Sanderson有自己的工廠,這很重要」。訪問中,Bertrand說的最多的單詞大概是「control」。從LVMH學來的寶貴零售經驗告訴他,從定價到實體店的管理乃至倉庫管理,每個步驟都影響品牌成功與否。最後他輕輕補了句:「當然我很欣賞他的手工,線條簡約,Karl Lagerfeld都用他們工廠做鞋,一定不會差得去哪裏。」
開店熱潮散去 創自家鞋履求存
坐言起行,Bertrand刻意在中環安蘭街Christian Louboutin對面開店「打對台」,剛開業,Rupert Sanderson精緻的手工大受追捧,但熱潮退去,店舖很快就面臨危機。Bertrand以「掙扎求存」形容當時的處境:「世界不需要another brand,當市場有更成熟的牌子,為何要幫襯你?」正如Louboutin的經典紅底鞋,Bertrand亦需要打造一個獨特形象。他聯合意大利、香港各地匠人,耗時1年半打造24K金箔鞋跟,產品一炮而紅,可惜理念未獲Rupert Sanderson認同,兩人分道揚鑣,催生了今天的Sauvereign。
珍藏貴精不貴多
Bertrand要求性格鮮明,生意如是,收藏亦如是。在拍賣行工作兩年多,Bertrand蒐羅全球各樣鐘表,遇見的過千隻名表收藏家不在少數。看着琳瑯滿目的名表,他反認為珍藏應貴精不貴多。「有些人什麼表都買,除了很有錢,it said nothing about the collector。當然儲什麼無分對錯,但我認為一套collection重要在what do they say about me。」Bertrand的藏品不多,約有10至20隻腕表,其中一款主題是古董的「醫生表」(pulsometer chronograph)。這種計時碼表配有脈搏刻度計,早在1940年代,醫生可看着手表,根據病人脈搏計算心率。Bertrand的父親是醫生,從小耳濡目染,這款具備精巧細節與實用功能的腕表自然成為心頭好。
至於另一套藏品,來自獨立製表大師Kari Voutilainen。「他腕表的產量很少,基本上都是自己做,對細節一絲不苟。他以前專門修復鐘表,集傳統手工與技術於一身,但設計卻很有現代風格,我很欣賞。」Bertrand有3枚Kari的表,全部都經客製化處理。例如其中一枚加入了停秒功能(hacking),另一款則從摺疊扣換成針扣。
產品是展現工藝的畫布
「若不是因為Kari,我未必會發現Rupert Sanderson,那也不會有今天屬於我自己的品牌。」當年Bertrand仍在拍賣行工作,在前往瑞士探訪Kari的途中,因轉機停留倫敦數天。他與女朋友無意間發現Rupert Sanderson的店舖和其手藝,創業時想起這顆還未被完全發掘的hidden gem。這趟特別的緣分,為這套收藏更添特別意義。
「我對fashion、鞋子無特別興趣,但我視它為一個展現工藝的畫布。」Bertrand強調自己並非走在尖端的弄潮兒,不論是收藏、產品,都希望做到beyond time and function。「Chronograph於我而言,不止是『計時』那麼簡單。背後還有情感上的連結、對於鐘表技藝的欣賞與理解。當客人穿著我們的產品,他們不是潮流或某牌子的奴隸,it says something about th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