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 F:那年春天,別上白栀子花的甘迺迪

文章日期:2021年10月27日

【明報專訊】當二次世界大戰前的命運九月尚未來到,張伯倫還未在希斯路機場揮動他從西裝口袋掏出來的一紙和平協議,邱吉爾未展雄獅之姿,歐洲戰事在一觸即發的邊緣——1939年由春至秋,一個未來將在大西洋彼岸舉足輕重的男子正在遊歷歐洲,他在英法兩國參加茶敘、舞會、比賽;他遊歷氣氛緊繃,處在納粹陰影下的波蘭和捷克斯洛伐克;一邊結交歐洲權貴,肆意青春,一邊觀察世界大勢,快速成長。在事情還未變得太壞前的3月初春,此男子給好友Lem Billings寫信,談到自己並未有太多工作,總是穿晨禮服配「Anthony Eden」Homburg帽,別上白色栀子花到處玩樂。這Anthony Eden正是上期談到,最具穿衣魅力而民望最低的英國前首相艾登,而寫下此信的男子,正是其後另一政壇明星——當時才20出頭的約翰甘迺迪。

1938年夏天,甘迺迪因父親出任美國駐英國大使而隨行到倫敦,並在大使館工作,進入倫敦社交圈,參與各種精英階層競賽……

當時的倫敦仍是一切有規範的年代,甘迺迪那梔子花並不是隨便別上,就boutonniere(襟花)而言,白色康乃馨、藍色矢車菊、白色梔子花都是上佳選擇。他在歐洲遊歷中感受大國衰頹前的著裝內蘊。比如會見國王佐治六世時是日間,但他穿燕尾服,以顯隆重;他也在書信中記下與當時仍是公主的伊利沙伯二世茶敘;另一晚他穿絲質宮廷禮褲,褲襠過緊卻又讓他自覺雄風赳赳。

甘迺迪家族本是由愛爾蘭逃荒至美國的移民,短短兩三代人,就因經營生意與投資股票迅速起家,涉足政壇。比起其他英國政壇人物,這些貴族服飾非甘迺迪熟悉,像1937年夏天,他與Lem Billings結伴遊歐時,穿的是短袖T恤與衛衣,難怪他會在給Billings的信中,特別講述自己穿什麼、怎樣配搭,像個向好友炫耀的男孩。

晨禮服:不止是一件衣服

他所寫到的晨禮服不止是一件衣服,而是延伸指向整套服裝,是當時男士正式日間裝束,包括條紋長褲與馬甲背心等。晨禮服又稱cutaway,因為對比此前男士正式裝束、衣長及膝的長外衣(frock coat),晨禮服保留後襬長度,但前襬已縮短至腰部,並以弧形方式過渡至後衣襬,方便紳士外出與騎馬。當中牽涉穿衣者的品味、對不同場合著裝規範的理解,這都與權勢掛鈎——有份促成晨禮服形成的賽馬與狩獵,本身就是貴族活動。

對比源遠流長的貴族階層,甘迺迪是新貴,而晨禮服同樣亦是新貴,幾十年間由休閒馬術外套取代frock coat,比如1919年簽署《凡爾賽條約》時已見有晨禮服的擁戴者。到1930年代,晨禮服更成主流,Esquire雜誌就在1930年代前半,介紹晨禮服穿衣之道。

新政壇明星與舊世界魅力

有一張1930年代的照片是這樣的,並排而行的英國國王佐治五世和兒子愛德華(即後來的溫莎公爵)皆衣著隆重,戴高帽持長傘。佐治五世穿上及膝長外衣,愛德華則穿晨禮服,他正是晨禮服的擁戴者,在其1937年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世紀婚禮中,穿一身完美配搭的cutaway。在他短短大半年的國王人生中,其中頒布的一項皇家法令,就是以晨禮服取代frock coat為宮廷正式日間服裝。

1953年,甘迺迪與Jacqueline成婚時,他穿的正是晨禮服,條紋長褲白袋巾,別上白襟花。其後他在政壇過關斬將,直至1960年成為美國總統,世人更多看到工作時衣著穩重平實、休閒時偏向美國常春藤學院風(Ivy League Style)的甘迺迪。成為總統後,他的西裝顏色離不開深色和灰調,但不礙其明星風範。他把休閒服裝與成衣穿出上層氣質,當時有人認為他著裝過於年輕……從另一角度看,世界不同了,政壇人物的魅力也不再一樣,他代表了國際的新階層,美國風格的崛起。他將著裝風華讓給了第一夫人Jacqueline,Jacqueline以其歐洲風格見稱,衣飾以外,藝術和歷史方面亦頗見修養,比如將白宮東邊荒蕪花園種滿玫瑰,為白宮添置名畫等,二人合起來演出新世界政壇明星與舊世界魅力。

除了政壇人物穿衣風格的轉變,在時裝層面來說,二戰後也愈來愈多人將目光由英國傳統Savile Row的訂製西裝移到美國成衣工業之上,也反映了國際形勢。容後再續。

文:方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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