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中環愛丁堡廣場豎立斑斕紀念雕塑,本應開心喜慶,點知惹來全城媽媽聲,何解?設計太核突,本文純從設計及造型分析討論,不涉政治評審。
這位於有望成為亞洲國際文化都會市中心嘅雕塑,有兩大功能,賀懲教署成立一百年,又慶香港回歸中國25年,兩件事配對既不平衡且風馬牛不相及,冇大冇細拍拖製造七一慶典標記。懲教署令人聯想監獄,把監禁懲罰與回歸祖國相連,希望只係冇經大腦而非有心攞景贈興嘅壞分子行為。
開心慶典自然要有繽紛熱鬧節慶式標誌,本身也是主角的懲教署,始終要有點承認,除底部有懲教署logo外,唯一是對聯提及「賀懲教並重四十年.慶香港回歸廿五載」。何解慶祝四十年而不是一百周年?令人一頭霧水,觀眾要深入調查始能領悟,那是指懲教署四十年前採用懲罰教育並重原則(未知之前是否以坐監兼打鑊甘為原則)。既慶祝25年,又慶祝一百年,再話慶祝四十年,市民必問究竟你講乜?
何處讀起?
傳統中國閱讀方法是由右至左,對聯中右為上聯左為下聯,與西洋由左至右方式剛好相反。當然先右後左或先左後右實無所謂,只是文化差異和個人習慣。惟此論點這裏不能套用,首先雕塑上端招牌「25周年紀念」,採用洋鬼子左至右鋪排,為整體閱讀方式定調,這也無所謂,不少文件包括政府文件都是由左至右,惟左右格式用於對聯就有所謂,因上聯下聯有所別。傳統而言上聯為次,下聯為重,後者為對聯作結語。依這西式排序,25周年為開頭,懲教署為結語,真係冇大冇細,幸好港人豁達兼洋化,更不認識中華文化,相信不會計較。
視覺元素及造型,是研究藝術品首要對象。慶祝25周年要熱鬧兼富中國特色,帶出這些效果不難,可參考愛國文化活動,由花燈羽扇舞到龍鳳大酒樓設計,但找個得體標誌代表回歸則困難。坪石邨咁狂掛紅旗,中環沒這易受操控的內聚空間,何况公眾反應不夠積極,再用三腳寶鼎只會引來啋啋聲。最後設計選用花燈,既是一家團聚符號,亦可是元宵溝女。惟燈籠用於回歸有點無釐頭,可能想不到其他可能,遂以之作基本結構。燈籠分成八個平面組合,每塊面中間有窗門般圖畫,頂端再有八塊略凸出的窄長平面,上有圖畫,是典型走馬燈結構。燈籠與回歸冇乜關係,最多只係圍住小圈子內轉嚟轉去,這裏用燈籠作基本架構,再大加修飾以遮蓋太鮮明燈籠樣子,如頭加頂荷花,底部加座,再以花紋潤飾,每塊中間平面兩側伸展出如手臂般裝飾,撩人花碌碌遮蓋燈籠樣,保留熱鬧節慶感。
頂部凸出花瓣,作為裝飾則太大,也可能這不是燈籠而是花瓶,但花朶放在瓶內只露出半截花瓣,又是什麼鬼花瓶?傳統花碌碌容器除花樽外,還有熱水壺和痰罐,三者造型均不如燈籠般硬直。惟一國兩制乃鄧小平構思,人們想起小平同志便想起他腳下的痰罐,何况熱水壺和花樽沒有座,觀者有痰罐聯想不足為奇。
無論燈籠或痰罐,最差劣是那散亂欠統一裝飾,無關重要的點綴如炒雜碎般貼上,試圖製造塑繽紛活潑,也反映出設計者缺乏安全感。而這錯亂無意間製造其他聯想,例如燈籠上端長塊上的圖案像眼睛,主體側面伸出的裝飾像雙手,遠看像日本超人片集中機械壞蛋怪物,好哋哋回歸卻找來壞蛋來慶祝,真係搞嘢。
裝飾欠統一
事實上整個設計似乎跟香港無關。為增加港人認同,設計加上香港得獎運動員公仔,遺憾是這些公仔都是隨便放上去,未能成為整個慶回歸不可分割一部分。好的設計每個元素緊密相扣,稍為移動一兩個,便會破壞整個設計的完整和相互平衡配合,甚至改變整體感覺。觀眾試吓移動這些運動員的擺位,不論如何移位,都不會改變燈籠感覺,很明顯燈籠才是主位,運動員只是旁加點綴。
裝置最大敗筆是裝在雕塑四邊上下的不鏽鋼框,強力硬實的包圍這慶典物,視覺上騷擾並局限它的空間伸展力。藝術品不只是它自身的存在,也要四周空間予以伸展,行內稱之為「呼吸」breathing,這也解釋了何解現代博物館畫框,都用極低調細小畫框,以不干預作品為原則(西方畫在十七至十九世紀曾流行裝飾濃厚金畫框,視畫框為藝術品一部分甚至身分象徵,這是特別潮流,即使如此也不能干擾展品的觀賞)。鋼框可幫助打燈,及方便拉上鋼線穩定展品,但這都是裝置上的懶惰,只要花點心思,在燈籠內部加鋼架,從地面拉鋼線支持和在地面打燈,個別位置可以用長鋼條從高處照射,不用以鋼架牢牢包圍。雖然此法簡單方便,但如斯重要回歸雕塑,身分未明雜亂無章且作狀,重有鋼框圍困,難以舒氣伸展。咁樣慶回歸雕塑,猶如學師未成見習生學人搞大件嘢,真係大吉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