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蘇朗年為人熟知是資深大律師的身分,其實他筆耕至少10年,更是一名出版了數本小說的作家。故事系列講述前皇家啹喀步兵團少校Max Devlin在喜馬拉雅地區歷險。蘇朗年從當兵和尼泊爾生活的經歷中信手拈來,把小說描述得繪聲繪色。進入Max Devlin的歷險世界之前,就讓我們率先探索蘇朗年的喜馬拉雅世界。
Max Devlin系列第三本書The Chakrata Incident,講述皇家啹喀步兵團少校Max Devlin獲英國秘密情報局及美國中情局委託,到印度藏人特種邊境部隊(India's All-Tibetan Special Frontier Force)的基地恰克拉塔(Chakrata),特訓一支精英小隊,潛入西藏秘密行動,監視中國在中印爭議地區的舉動。然而印度政府內閣在國家利益問題上存在分歧,更有政客與Max Devlin前仇未清;當跨過中印邊境,再無支援,令這支精英小隊腹背受敵。最終,Max Devlin需要在原則和仕途之間作抉擇。
少時當啹喀兵 熟悉尼泊爾文化
資深大律師蘇朗年(Neville Sarony)除了是這本新小說的作者外,原來他年輕時在馬來亞第七啹喀步兵團(7th Gurkha Rifles in Malaya)服役,曾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軍人。返回英國後才到倫敦經濟學院主修法律,畢業後曾在英國外交及聯邦事務部(The Foreign and Commonwealth Office)工作了兩年,他本想藉此再到亞洲生活和工作,但最終只留在倫敦工作。之後獲朋友邀請,毅然到尼泊爾加德滿都開辦律師事務所。
他與尼泊爾的緣分早已在啹喀兵團服役時種下。由於啹喀兵是尼泊爾人,為獲同儕信任,他學會了尼泊爾語與他們交流。來港多年,他也有與香港尼泊爾社群聯繫,該社群來自各行各業——律師行家、餐廳經理、侍應、建築工人,「因為我能夠說他們的語言,他們會找我幫忙給予法律建議。有時候有人在工地受傷……因為我不是事務律師,我通常轉介他們予適合的律師」。
至於寫作的念頭同樣在軍隊服役時萌生。有一次,他隨軍到訪新加坡,突然想寫下一晚在新加坡夜店的經歷,但最終作罷,惟一直藏於心中。直到他搬到尼泊爾生活,才開始寫作,記下一些事的回憶。整個寫作計劃也可以說是籌備多年。10年前,他寫下Max Devlin系列第一部The Dharma Expedient,繼而第二部Devlin's Chakra,到今年推出第三部The Chakrata Incident,都是圍繞主角Max Devlin在亞洲地緣政治動盪以及宗教衝突之間穿梭往來。
從敵友身上 了解喜馬拉雅地區
在頭兩本書,Max Devlin的身分都是前皇家啹喀步兵團少校,The Chakrata Incident則是Max Devlin系列的前傳。Devlin's Chakra提到恰克拉塔事件(The Chakrata Incident)——一名印度情報員用計使Max Devlin被迫離開軍隊,因此「我需要回去解釋一下Max和這個角色之間的歷史背景是什麼」。與此同時,兩年前中印邊境再次爆發衝突,蘇朗年便想:「如果我還在英國,我還在外交及聯邦事務部,我被派遣到那裏,這件事會是多有趣。」於是他加入了「少許想像」,寫成這部歷史背景放置在1962年中印邊境戰爭的新作。
除了歷史背景外,印度藏人特種邊境部隊也是真實存在,應1962年中印邊境戰爭而誕生。蘇朗年在倫敦的外交及聯邦事務部工作時,由於工作與軍隊相關,令他認識到這支邊境部隊。1962年中印邊境戰爭時,蘇朗年還在大學修讀法律,因得知啹喀兵亦有參戰,曾想到當地幫忙,但遭拒絕。後來,他知道印度從蘇聯得來的軍備十分不濟,「炸彈不會爆炸」,甚至「不少印度軍人沒有寒冬用的軍服」。他十分同情這班人:「政客做的決定卻要人民受苦。那些政客從來不會走到危險的地方,但其他人會。」
書中描述喜馬拉雅地區的人民、語言、文化、地理盡皆翔實,照道理閱讀不少才能掌握得到。閱讀是沒錯,卻是從人身上閱讀,蘇朗年說:「我對尼泊爾的知識明顯建基於多年來我認識到的人,一些是朋友,甚或一些我稱之為敵人。」在軍隊裏,他認識到的都是被揀選的尼泊爾人精英;當他走進尼泊爾社會當一名律師時,好與壞都會接觸得到,讓他持平地認識尼泊爾。由於外籍律師的身分,尼泊爾社會上下階層都會拜訪他,當中甚至有尼泊爾王室成員。廣泛接觸到尼泊爾不同階層,他覺得「是我其中很大收穫的學習經歷」。他還與不同人打交道,包括尼泊爾官員——來自不同的背景、有着不同性情,有些角色就是建基於那些尼泊爾官員。
用經驗說故事 「我不是主角」
在尼泊爾時,他覺得自己「比較像從事香港事務律師的工作」,但令他加快腳步學習尼泊爾法律,從而給予正確的法律建議。另一方面,雖然大部分尼泊爾律師在印度受訓,而「印度律師與英國律師很相似,因為來自同一個根基」,但尼泊爾文化還是影響到當地執行法律。由於尼泊爾律師在另一種環境孕育出來,蘇朗年感覺「與他們共事很有趣」。他也學習到尼泊爾的宗教法,「這是我在英國接觸不到的」。
當蘇朗年居住在尼泊爾,他經常駕車穿梭喜馬拉雅地區,游走尼泊爾、印度、不丹邊境一帶,「在我第一本書中,我用了不少在這裏得到的知識,特別是地理」。The Dharma Expedient講述Max Devlin憑藉他對喜馬拉雅地區的知識,帶領一群神秘的外國學者進入尼泊爾偏遠山區,後來發現除了自然威脅外,他還被捲入政治漩渦。
在不少小說中,讀者都會問道:「那個主角會不會就是作者?」蘇朗年則認為他與Max Devlin的共同之處在於服役啹喀兵團、對語言的熱愛、與尼泊爾人和藏人的聯繫,還有不少旅遊業的知識。原來蘇朗年還在尼泊爾經營過旅行社,主要交由妹夫打理,所以他也十分熟悉旅遊業。當他還在尼泊爾時,他甚至是當地酒店協會的法律顧問,可見他與旅遊業的聯繫。但蘇朗年強調:「我不是Max,Max也不是我,但我用很多我的經驗來述說他所做的事。」餘下的就留待讀者想像。
我們都在自我審查
The Chakrata Incident論到中印邊境衝突,蘇朗年卻無意在這本書直接關聯任何議題,「你總是可以找到一些道德、原則、基本概念的依據」。畢竟中印邊境衝突仍存在於當今政治,當蘇朗年書寫時,他又有否擔心?他稱,「如果你在香港生活和工作,現在你必須在政治上很敏感。現實是,我們都在自我審查,因為我們不想觸動到十分敏感的人。我身為大律師,總是視我的政治立場為私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的政治立場,我有一個十分專業的原因」,因為在法庭上,陪審團有可能因大律師的政治立場而影響判決,「所以我不會穿戴任何政治顏色」。然而,他覺得這是香港律師在現今很難做到的事。
蘇朗年還有另一種對政治的看法:「政治可以有不同的形狀,它可以從你屋企開始,或者從你的鄰舍開始。」他覺得香港過於「金錢導向」,上位者不懂得尊重基層,但他認為這班基層勞工才令到整個城市運作,「這是香港長久以來的問題,貧富懸殊」。當一些人家財萬貫,政府庫房「水浸」時,「但我們還是有些人露宿街頭,有不少人住在劏房。這只是恥辱,完全不能接受」。「如果你想談政治,這是我對政治的想法。」
■The Chakrata Incid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