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獨立音樂人黃衍仁憑電影《窄路微塵》，獲得台灣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音樂，頓時想起另外兩部電影《一念無明》和《濁水漂流》。近年香港愈來愈多以社會關懷為主軸的作品，其中流露的理想與掙扎，是反映時代的；黃衍仁的歌曲和音樂總有種濃稠而化不開的抑鬱，也是為什麼很適合這些描畫社會邊緣人物的電影。
以精神病康復者為主題的《一念無明》已是2017年的作品。黃衍仁2016年推出專輯《逆風吐痰》，〈裝睡的人〉和〈逆瞄〉兩首歌成為電影插曲。那時筆者對兩首插曲甚有印象，因為風格較一般電影配樂強烈，黃衍仁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編曲以結他為主，重複吟唱「打開這幻象或約定我為何需要逃走」，給人感覺有點像民謠，卻不明亮輕快，是壓抑的民謠。
創作配樂 沉鬱有時 明媚有時
2018年，黃衍仁推出了第二張專輯《飛蛾光顧》，他在與專輯同名的歌曲唱道︰「讓飛蛾光顧這燃燒的心／似有剎那憶起我是誰人」，歌詞意象綿密充滿詩意。2021年《濁水漂流》上映，黃衍仁負責電影配樂，亦創作與電影同名的主題曲，黃衍仁幽幽唱道「回家吧／天黑前回家吧」，像在召魂般，非常貼合電影暗藏的憤怒——對露宿者家當被丟掉、對制度不公義的憤怒。
3部電影比較下來，其實《窄路微塵》是比較輕鬆、光明的一部，雖然主角是在疫情下的弱勢社群——做清潔工作的窄哥（張繼聰飾）和買不起口罩的單親媽媽Candy（袁澧林飾），但故事中他們可以互相依靠，而窄哥亦鼓勵Candy保持善良。筆者在黃衍仁獲獎後才入場觀看電影，所以特別留意配樂，多種樂器聲音層次豐富而分明，首次聽到配樂是窄哥在辦公室看着Candy與女兒在街上遊玩的一幕，結他勾弦的聲音巧妙地呈現窄哥對兩母女好奇的情感，頗為深刻。改編自曾永曦歌曲、黃衍仁和611合唱的電影主題曲《在路上》，唱出「想像是動力源頭」，氣氛意想不到地明媚。
歌詞貼近社會起伏
今年黃衍仁亦推出新專輯《折墮忘形》，歌曲〈絕望是一種福音〉有這句歌詞︰「殺戮裏建築的這個身分／不再令你情緒高漲」，是如此赤裸地唱出了近幾年香港沉寂的原因。是不是經歷過多次社會運動起伏的創作人，特別了解這種高昂與失落？在這條窄路上，人是微塵，真摯的音樂卻是打在微塵上被折射的光線，也讓微塵看到自己飄揚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