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考現:陪愛貓隔住個網 觀鳥吹風 曬太陽

文章日期:2023年01月08日

【明報專訊】走在香港街道,有時抬眼看看兩旁住宅窗戶,如果是用格網圍起,大概猜到是有養貓的人家。這些格網統稱「貓網」、「貓窗網」,是在高樓城市養貓的基本裝備,養貓的人似注定要犧牲窗景,有的更說有幾分像坐監。貓何以都愛跑到窗邊?牠們在窗邊做什麼?今期的主角是長據窗邊的茶色虎斑貓「玉桂」,主人Cissy知道牠愛看窗、吹風、曬太陽,在揀選單位和安裝窗網時都花了心思。

簡介:疫情為「a room with a view」一語添上當代意義。留家抗疫、檢疫、隔離,一扇窗成為人與世界的連結。被窗框裝裱的風景,等同一幀幀疫下風情畫。「考現學」與考古學相對,微觀今人生活百態,換句話說,長期憑倚窗邊的人,其實已是個社會觀察員。這欄目從他們的視角出發,發掘有趣的行徑或現象,之後探尋答案。

【時地。人物】

窗外:北角住宅區

謎題:在窗外吸引貓注意的城鳥

【窗內。窗外】

窗戶一格格 香港獨有

玉桂隨Cissy住過3個單位,窗邊總是牠的「地盤」,Cissy說這既因為牠八卦,也因為牠愛曬太陽,習慣隨着家中光線移動,陽光曬到哪裏,就知道牠窩在哪裏。Cissy曾短暫照顧過朋友的貓,鍾愛陽光的程度也不及玉桂。她記得一年冬天有兩星期持續低溫,某日玉桂乘家人打開廚房門的一瞬,徑直溜進去並跳到窗外,她方知廚房窗下方有一個2米乘3米的冷氣機槽位置,牠滿足地在曬日光浴,任Cissy和家人用各樣零食和玩具吸引牠都沒反應,最後牠曬個飽才願意回來。「這個位置,我住了10多年都不知道。我猜牠是看不到的,應該是貓很敏感,知道一間屋哪裏有溫暖的地方。」

她形容玉桂曬太陽時總瞇起雙眼,像我們在沙灘般享受,「是牠最放鬆的時刻」。因為已安裝貓網,她通常開窗讓玉桂吹風。在以前有窗台的單位,夏天牠會躺到紙皮或涼快的雲石面上,冬天主人則加上貓窩和毛氈給牠保暖。現在單位沒有窗台,牠常跳到窗邊的飯桌或貓跳台上。租住單位時,Cissy通常要求客廳窗戶面向正東或正西、以大窗為佳,「自己都喜歡有陽光入屋,這樣家中的感覺會不一樣,而且知道貓貓喜歡」。現時單位的客廳經過改裝,有一列向東的單邊窗。

貓咪整天望街不覺膩

玉桂已是9歲半的貓婆婆,Cissy愈加珍惜與牠的相處時間。Cissy去年因疫情在家工作,覺得人貓更親近,她用飯桌當辦公桌,玉桂常湊近看主人在做什麼,主人有時也好奇玉桂在窗邊看什麼。舊居對着港鐵、車和行人,玉桂看一整天也不膩,現在的低層住所面向一條私家路,旁邊有住宅、天主教堂和小學,頗為寧靜,時有人遛狗,而吸引玉桂的多是人聲,以及來回飛掠的雀鳥。「發現牠看雀鳥真的很開心,可以看一個下午,見到雀飛過,又隨雀跑跑跑,跳上去再追。」Cissy拍下不少牠追雀的片段,「走過去拍她一下都可能很緊張,感覺到牠在顫抖,可能準備發動攻勢,不過跳不到出去」。

Cissy在網上查過貓看窗的原因,說這是貓減壓的方法之一。看似懶洋洋的一隻家貓,有何壓力?她說玉桂個性像狗,受訪時玉桂一直黏在身邊喵喵叫。她感到玉桂每次搬家,要花1年時間適應新居,其間也較易生病。牠通常會躲在貓窩、對家中任何動靜倍加留神,直至住上1年,才放心在地板滾動和大字形躺睡,「完全適應後,我做什麼牠都不太理會」。近月大廈外牆維修,或因為有噪音和景觀受阻,玉桂少了看窗,也病過一場。

Cissy在6年多前領養玉桂,準備領養時,Cissy已需在家安裝格網,與家人拗撬難免。「白色一格格,當然不美觀,香港人住的環境都侷促,連個窗都沒了,未必個個家人都想安裝。」她曾順從家人意願拆走廚廁的窗網,結果玉桂都曾跑走,「就知牠很需要安全的環境」。Cissy搬家後,試過用亞加力透明膠片的貓網,不礙景觀又方便清潔。現時單位的趟窗較大,故改用不鏽鋼貓網,以強力膠紙和玻璃膠安裝,以便日後還原單位,滑軌藏暗鎖,「我有時要揭開窗網開窗,牠都緊盯着,以為撥一下就開到窗」。

貓奴帖文「帶頭盔」

香港群貓會的資深義工水媽解釋:「貓對晃動的物品,天性是沒有抵抗力的。」貓見到窗邊掠過的雀鳥、樹影、汽車,都會不由自主探頭,甚至想縱身撲去。「要親身去看,是貓的天性,想強調不單是幼貓,我家的貓17歲也是如此。」貓的另一習性是愛往上爬,她的貓就經常像蜘蛛俠般高掛在窗邊格網上。有時是為發泄精力,有時是因受驚、出於本能反應衝上去。「那道力可不是說笑,不是說綁4條索帶或只用蚊網可以抵住。我之前用8條索帶固定,回家時都整個網歪掉。」所以選擇貓網時,也要考慮貓的衝力,以及攀爬和跳躍的力度。

近年多了港人移民,發現外國沒有貓網這回事,「香港高樓多,怕摔死、走失、誤吃毒藥、有人虐貓等,(貓網)是香港獨有」。10多年前港人未有貓網的安全意識,近年因網絡之便,她見到大家的意識提高,例如有主人分享貓照片,若貓身後的窗沒窗網,隨即會有多個留言提醒;主人常在帖文「帶頭盔」,說明已裝窗網或窗戶不開之類。只是有時遇到初來定居又未了解香港居住環境的領養申請者,水媽仍要當是10多年前的港人般,多花唇舌解釋窗網原由。

養貓新手常遇上各種窗戶難題,她說首要是景觀,「香港寸金尺土,買到樓可以望海或其他景,沒人願意裝格仔網,令間屋變到坐監一樣」。坊間有俗稱「高清網」或「金剛網」的不鏽鋼網,其實是較堅硬的蚊網,可以防貓爪抓破,但要留意邊框不能只靠磁石安裝,「因為貓爪一勾就開了,等於沒裝。要用一些扣或小鎖扣住。更差是用魔術貼黏住的普通蚊網,只可以擋蚊,承受不到一隻貓衝過去、相等於二三十磅的力量 」。近年另有一款膠片貓網,貓會並不建議,因承重能力成疑之餘,塑膠經風吹雨打後或會老化,「肯裝好過冇裝,但絕對不建議」。

窗外晾衫一大難題

有新手怕貓網阻礙通風,水媽則說貓網的用意是為開窗,通風效果會比關窗或靠窗鎖打開窗縫更理想。「與其為養貓不開窗,不如認真想想如何善用窗網,對貓和人的呼吸系統都較好。」貓喜歡太陽和空氣流通,她見過有主人怕煩而長開暖氣或冷氣,最終影響自身和貓的健康。也有人擔心抹窗困難,她舉自己用的格網為例,因較易積塵,又怕索帶老化,她每半年至9個月會把貓關在房間,之後拆除貓網,清潔窗戶並更換索帶。唯一較難解決的,是如何在窗外晾衣服。她知道有些老人家喜歡陽光曬過衣服的氣味,但很多貓會趁主人晾衣時竄走,這實在是高危行為,她建議改在室內晾衣,「看可否為隻貓犧牲生活習慣,作出讓步」。

見過各種貓網後,她自己還是選用最相宜、到12蚊店就買到的格網,認為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度好尺寸、用索帶綁好,已是最安全的窗網」。她試過把家中部分窗換上金剛網,卻發現重5公斤多的貓經常爬上網的高處,她整天擔心承重力不夠,最終換回格網。「我自己養貓20多年,也是回頭用格仔網。在我經驗是最安全,也是最衛生的,甚至整塊拆下來洗都可以。」窗網的安裝位置也要留神,應綁在窗花和玻璃窗之間的縫隙,而非窗花上面,不然那些「水造的貓」仍有機會鑽到縫隙中溜走。

【實地。考現】

鄰近棲居地 城鳥品種多

Cissy說窗外的樹木不多,她猜玉桂平時看到的多是白鴿。觀鳥組織「城鳥鄰居」在數年前曾設計炮台山、北角一帶的觀鳥路線,成員Pamela見到Cissy住處附近也有不少城鳥棲居地,例如屋苑平台樹木和山坡植被。在附近走一圈,會發現這裏環境幽靜,鳥聲迴繞。但最多的竟不是白鴿,而是聲線嘹亮的紅耳鵯。特別是在Cissy窗下方的後巷,上面蓋有一大蓬簕杜鵑,數隻紅耳鵯昂首佇立,另也有樹麻雀、原鴿和珠頸斑鳩等鳥類。有時「只聞其聲」,觀鳥應用程式BirdNet的聲音辨識功能則提示附近有暗綠繡眼鳥,甚或理應多在溪流出現的白額燕尾。對於後者,Pamela不敢確定技術偵測的結果,說城市較常出現的是小白腰雨燕和家燕,但也試過在北角近海位置見過較稀有、擁有斑馬條紋的戴勝。

【考現學。案例】

餘興統計路上的汪星人

動物較少在「考現之父」今和次郎的調查中出現,他的調查興趣多落在靜物、建築和服飾上。他於1925年11月研究郊區風俗時,加入「餘興統計」,請同行助手統計散步途中看見的狗,結果在步行兩小時內見到6種不同花紋的狗,當中以黃花狗最多,有27隻,佔39.9%,助手口頭補充:「狗不容易找,小房子通常沒有,大房子較多。」

文˙ 梁雅婷

{ 圖 } 受訪者提供、梁雅婷

{ 美術 } 張欲琪

{ 編輯 } 朱建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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