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這是一堵濃縮了半世紀塗鴉藝術史的照片牆，中間偏右那張拍的是紐約地下藝術傳奇人物Dondi White，他跨站兩架列車間，把握時機快速將所想表達的噴繪在車廂外，讓流動的列車帶着不知何時將被抹除的塗鴉穿梭城市……1980年，攝影師Martha Cooper捕捉了這極具張力的一刻，將速閃的塗鴉過程記錄下來。照片牆是大型塗鴉及街頭藝術展覽City As Studio的其中一部分，正好將場內展品未被看見的創造過程呈現，那是塗鴉藝術的核心美學——將城市空間化為畫布，創造及顛覆新意義。
City As Studio展覽由塗鴉及街頭藝術之父Jeffrey Deitch策展，是第3屆Art Karnival的亮點節目，涵蓋逾30位塗鴉及街頭藝術家，包括先驅者Fab 5 Freddy、CRASH、Lee Quiñones、Jean-Michel Basquiat、Keith Haring和FUTURA，還有新世代的KAWS 、AIKO與Timothy Curtis等人。展覽分為5個區域，其中以地區劃分的「紐約」、「洛杉磯」、「三藩市」與代表香港的「本地藝術家」，橫向展現塗鴉文化於紐約集大成，傳播至美國西岸城市，再流轉影響歐洲與其他地區。以時代劃分的「新世代」區域，則呈現時間線上的變化，包括由早年融合次文化與先鋒藝術轉至近年結合時尚與消費主義，加上裝置藝術、攝影及錄像等媒介的作品，多面向呈現50年來塗鴉文化的發展。
速度與熱情 由街頭轉戰地鐵車廂
塗鴉是速度與熱情的藝術，街頭是畫布，亦是競賽場地。當1960年代末塗鴉出現在費城後，便迅速吸引紐約前衛青年，Fab 5 Freddy、FUTURA和Jean-Michel Basquiat等創新藝術家在這階段相繼爆發創意，多個住宅區域、荒廢停車場冒起多樣化塗鴉風格，並很快由固定街區場景轉戰移動的地鐵車廂。
他們與時間競賽，急欲在被發現前完成作品、急欲在作品消失前讓更多人看見，漸漸佔用更多空間，無論是車廂內外還是多列車廂。歷史時刻不止Dondi White跨足兩列車廂間，還有Lee Quiñones將反差主題在兩列列車上創作，如Earth is Hell及Heaven is Life。今次展品中正有Quiñones 2021年作品《出於眾多蘋果》（Born of Many Apples），繪出絢爛星夜裏少年人於數列列車上空獨行鋼線，恰如當年塗鴉記憶的註腳——浪漫又危險。
那喜歡用粉筆在地鐵空白海報欄上塗鴉的Keith Haring就試過失手被捕，今次的展品中有他在廣告欄上的兩幅塗鴉之作，分別以「快樂的臉孔與閃耀嬰兒」（1980年）與「核子電視與猴子外形」（1984年）為主題。初創時代爆發的速度與熱情，使得塗鴉藝術這種非正規的視覺語言成為當代藝術的討論熱話，塗鴉藝術家因此從偏峰稍稍涉足主流，有了展出的機會，很多藝術家亦嘗試在畫布上創作，將街頭帶入studio。比如今次展出Basquiat於1984年創作的《情人》（Valentine）、Haring與LA II合作的3米巨幅木面噴漆《無題》（Untitled, 1983），及KAWS的個人收藏——FUTURA於1985年創作的《復仇惡魔》（El Diablo）等。
由1971年主流媒體《紐約時報》首次公開談論城市的塗鴉現像，報道青少年藝術家TAKI 183，到1980年代中後期紐約市長決定掃蕩塗鴉角落，抹除數千輛列車的塗鴉痕迹，塗鴉總在被接受與拒絕之間搖擺，但渴望創作的熱情早已向外擴散，塗鴉亦如列車四通八達。
美國西岸最早被熱潮波及，「洛杉磯」及「三藩市」區重點展出最具標誌的加州藝術家作品，包括Chaz Bojórquez的《幸運先生》（Mr. Lucky，2019年，復古模板1969年），而意大利攝影師Gusmano Cesaretti 1973年的照片《查茲在奔跑》（Chaz Running），記錄在塗鴉建築物前快步跑過的Chaz，是那一代年輕人快速迸發的創意。
廣度與滲透 糅合藝術時尚與廣告
「新生代區」訴說另一些變化：多年後與主流文化的緊密結合。於日本出生、現居紐約的AIKO擅於融合日本版畫、歐美漫畫及塗鴉風格於一身，深受時尚品牌歡迎。KAWS的《無題（妮可．米勒）》（UNTITLED （NICOLE MILLER,1996）），糅合藝術、時尚與廣告語言。年少時的KAWS總將海報偷出加工再送回原位，職員見一張換一張，但其Skull與Crossbones的超平面圖案，結合時尚世界的萬花筒，變出另一種城市視覺風景，不乏商家主動邀請他在廣告海報上塗鴉。如果不糾結於究竟是塗鴉顛覆既定意義，還是消費主義吸納一切，就會發現塗鴉藝術總像當年那些列車般駛入不同生活場景。
法國藝術家JR可移動的「眼神接觸系列13之《對角線列車》」裝置亦增添思考空間：簡約的5條小軌道上有可移動的列車模型，車身印上人臉不同位置圖案，移動列車時，有不同組合的錯置人臉，叫人想起當年紐約地鐵車廂裏看着塗鴉作品的臉，他們或覺新奇、或覺煩厭、或覺衝擊，那時一切正在發生。●
City As Studio展覽
日期：即日至5月14日
時間：中午12:00至晚上8:00（最遲入場時間：晚上7:30）
地點：K11 MUSEA 6樓K11 Art & Cultural Centre Kunsthalle
門票：成人$100，優惠票$50
網址：www.k11experience.com/zh-h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