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網絡廣播劇 聲音游走幻想國度

文章日期:2023年05月06日

【明報專訊】電台廣播劇在上世紀60至90年代盛極一時,劇種繁多,科幻、歷史、言情、迷離……陪伴收音機聽眾天天經歷悲歡離合。高峰期曾有電台一天播放超過10套廣播劇,就連名人紅星都來客串聲演。但後來娛樂選擇愈來愈多,雖然至今仍有電台製作廣播劇,惟熱度難比當年。

以為廣播劇已走下坡,在網絡世界卻有另一番風景。在YouTube、SoundOn、Apple Podcasts流連,網絡廣播劇一一彈出,持續更新。當中大部分是民間自製,亦有大機構參與,連Marvel都推出超級英雄的廣播劇。在香港亦有一群八九十後自組廣播劇團,以聲音游走幻想國度,堅持「只要有好的故事,廣播劇就不會消失」!

「土炮」錄音室 一架子衣服吸音

「隨便坐,當自己屋企就可以了。」記者來到廣播劇團The Voices Room(TVR)的錄音室,真有一種家的感覺。錄音室隱身旺角鬧市唐樓中,一廳兩房,有沙發,有電視,客廳一隅還放有遊戲機和麻將。往屋內最盡頭看,一間不足100平方呎的房間內,兩邊牆身貼有吸音海綿,桌上放有2支錄音咪、電腦和混音器,就這樣「土炮」地將一間普通房間改裝成錄音房。窗邊還放有一架子滿滿的衣服,難道錄廣播劇都要裝扮?「其實(與吸音海綿相近)都是用來吸音的」,劇團策劃人Crimson邊說邊按下吸音海綿翻起的一角。

有聲無畫 帶來想像空間

TVR於2020年成立,由Crimson和一班喜歡創作、喜歡聽廣播劇的朋友組成。劇團成員有20人,全都會在廣播劇出任「聲音演員」;其中6至7人兼任幕後,分為劇本組、製作組和美術組,包括負責編劇的Nox、後期製作與設計的Dennis。劇團已創作出10多套廣播劇作品,題材從愛情、懸疑到科幻等都有涉獵,如以陰間地府為背景的《受洗的我遇上黑白無常》、靈異故事《1702》;點閱率最高的是以廣東歌為背景的愛情劇《一雙不如一對》。

在1990年代,聽電台廣播仍然是不少人閒時的主要娛樂。好像Dennis,他記得在小學放學後就趕回家,準時下午1、2點守候收音機前,聽森美、小儀模仿動物聲演,覺得十分過癮,更會用錄音帶將每集錄起來,一再翻聽。究竟廣播劇有什麼吸引力?Dennis認為故事情節固然有趣,那有聲無畫所帶來的想像空間,才是重點。「我早幾日聽完一集Marvel的廣播劇系列Wastelanders,就如看一部沒有畫面的Marvel電影。有些場口沒有對白,只有乒鈴唪唥的聲音,但你聽聲音已能想像到超級英雄打架的畫面。」這下怎樣擋、那下怎樣閃避,聲音在腦海留下空白,聽眾有如接過畫筆,自行在腦海裏繼續為故事補白細節,儼如一起參與創作。「聽眾的想像空間,比拍出來的畫面好看得多!」Crimson在旁補充。

200條行路聲效 步伐輕重反映心情

廣播劇雖以聲音來說故事,但並非一味靠對白,不同聲效和音樂都有助營造氣氛,讓聽眾更為投入。早期聲效靠人手與道具模仿,如以沙槌模仿雨聲;如今各式各樣的聲效素材在網絡上應有盡有,早已毋須親自錄製,省去不少時間,但Dennis說都得花心機應用素材:「我有一個收藏了200條聲音素材的資料庫,全都是行路的聲音,每一步多大力、腳步有多快,都反映到當下的內心情緒。」有些較少聽到的聲效就要自行錄製,如打麻將聲。Crimson笑言他們錄製打牌聲效時,個個都一言不發,只專心一志地摸牌、打牌,「我們打麻將很少如此安靜、沒有粗口的」!

關燈、關冷氣、拔去雪櫃電掣,有好一段時間幾乎是他們錄音前的指定動作。他們昔日曾租用一間200多平方呎的商廈單位,隔音很差,Dennis說:「我們那時很瘋狂,因為舊單位地方小,什麼聲音都會錄到,錄音時幾乎要關上電力總掣。」避開光管的嗞嗞聲、雪櫃冰格製冷聲、冷氣機聲,兩年來這群瘋狂的廣播劇發燒友就擠在小房間內抵着酷熱,借助手機的燈光看着劇本錄音。每逢遇上跑車呼嘯而過,或是鄰居閒談等突如其來的噪音,他們就得停下、重錄,斷斷續續地完成錄音,單是想像已不簡單。即使現在,錄音時仍要關門關冷氣,以減低噪音影響。

30分鐘內容 製作時數60小時

3人一致認同製作廣播劇,錄音是最大挑戰,但它只是整個製作過程中的其中一環。他們說要製作一條約30分鐘的內容,單是錄音已花上5、6小時,之後還要剪接、混音、後製、宣傳等。而且TVR有別於主打podcast平台的一般廣播劇團,他們選擇將作品上載至香港網民更熟悉的YouTube,所以還有額外的工夫,包括設計影片封面,有時還會「自chur」加入少許動畫。粗略估計,一齣20至30分鐘廣播劇的製作時數最少60小時。如此投入,是愛,還是責任?

記者原以為TVR只是一個朋友之間的興趣社團,愈聽下去,愈發現他們並非玩玩而已,藉着廣播劇來實現各自的夢想。自小喜歡寫作的Nox說:「以前曾幻想成為作家、編劇,但望着自己的能力、現實考慮,只能是一個空想,現在有平台讓我發揮一直想做的事,可說是人生成就解鎖。」

「現在做的事,是我10多年來朝思暮想的情景。」Crimson希望創作出能為聽眾帶來撫慰與希望的故事,10多年前試過組廣播劇團班底但失敗,多年後終於成事,現時既擁有平台可以講自己想講的故事,身邊又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結伴同行,「就像追求10多年的女生,終於追到手」!

在我們眼中,2、3年時間不算長,但以網絡生態而言,TVR相較那些只維持1年,甚或只更新1、2集的網絡廣播劇團,他們算是長情了。Dennis說:「我們每一個都有很多想說的故事,除非有日對生活不再有熱情,沒故事想說,又沒有人想聽,可能才會放棄。」

文:張淑媚

編輯:梁小玲

美術:謝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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