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青:多重夾縫下移工組織的韌度

文章日期:2023年05月26日

【明報專訊】紀錄片Migrant Women Rise甫開場,一群移工行動者在中環抗議杜特爾特推出違反人權的反恐法案,另一群菲國政府支持者向她們叫囂,大叫「Activists are terrorists」。鏡頭一轉,帶領示威的行動者Dolores在街市買餸,「一斤豬排幾多錢」?

在僅有假日表達訴求

Migrant Women Rise就這樣開展了在疫情下,一群移工行動者的紀錄。在疫情之下,她們既要面對抗疫措施帶來的就業困難、有家歸不得,與我們一起面對香港的「新日常」;又要面對本國進一步侵害人權的狀况,在僅有的假日向其政府表達訴求。

對於一些香港人而言,「外傭工會」就是為移工爭取權益的組織,他們要不就是「教壞姐姐」的元兇,要不就是媒體上被視為貪得無厭的團體。又或者,有一些香港人會「羨慕」她們的團結。然而,Migrant Women Rise卻展現了行動者們的真實生活。她們面對的移工之間,也充滿矛盾,不少移工都是前總統杜特爾特的支持者。杜特爾特政府推出「反恐法案」的同時,更會將社運/工運人士扣上「共產主義者」的帽子(red-tagging),連身在香港為移工爭取權益者也難以倖免。

疫情下有家歸不得,是這幾年來不少移工之痛。Dolores在疫情過後,仍擔心不能歸家,因為2019、2020年,女性移工團體Gabriela被扣帽子,杜特爾特的支持者將其打為「共產主義者」。在菲律賓,這樣的帽子非同小可,工運人士一旦遭扣這樣的帽子,便會被視為與共產黨的游擊隊為一脈,小則遭到政權動員的民眾滋擾恐嚇,大則被「反共勢力」用法外手段處置。「在菲律賓,當我們被扣帽子(red-tagged),這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事,也會影響家人。」Dolores在片中受訪時說。

在亞洲,「共產主義」自冷戰以來,仍是很多國家的大諱。即使在民主國家,指控社運人士為「共產主義者」,是一個最方便區分敵我的法門。帽子一旦扣上,哪怕是爭取勞權、人權的社運分子,其主張都會被取消。不談遠的,就在今年1月,韓國新政府便以反間諜之名,指控韓國民主勞總(KCTU)「親北(韓)」,拘捕部分前工會領袖。去年12月,印尼國會便通過了進一步打擊宣揚共產主義的條文,社運人士一旦被視為「宣揚」共產主義,可判監10年以上。

被扣「帽子」 令聲音難團結

移工的聲音,本就處於本國和工作地的邊陲。菲律賓人以為她們在香港過得很好,香港人總以為每個移工完約歸國便可以「住大屋」。這些來自政權的「帽子」,自然也在移工之間築起壁壘,令她們的聲音難以團結。片中,團體派發防疫物資的街站受到移工的歡迎,但當她們為移工發聲,指出政府政策的不足,面對同樣體制的杜特爾特支持者,便會對街站群起而攻。奔命於繁忙的日常和團體工作,當久未見面的兒子在視像通話講起《魷魚遊戲》,她說:「玩1小時就好。」到後來她學着追看劇集,她只覺這韓流太暴力。各種溝通,在種種界線之間,終究落於無效,卻最能呈現出移工行動者在疫情下的狀態。

Migrant Women Rise由人權團體出品,頗有點太多話要說的情况,有關菲律賓的政治觀點,也是一家之言,觀眾需要往下深挖。在「行動者的紀錄片」漸漸變得不可能的時代,此片卻從另一個角度,窺見多重夾縫下移工組織的韌度。

桎梏之下,她們在遮打道的舞曲是Break the Chain。政權口中十惡不赦的「共產主義者」,已經用她們的身段回應一切。

■Migrant Women Rise

片長:70分鐘

導演:Francis Catedral

出品:Hong Kong Campaign for Human Rights and Peace in the Philippines(HKCAHRPP)

文:Leo Tang@Pondok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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