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及香港文學研究中心主任黃念欣,一直從事文學研究和整理香港文學的資料檔案,她認為近日討論「是一個機會,令我們去想一想文學館是怎麼一回事」,也讓她回想起2009年文壇爭取文學館一事,在《文學是一場寧靜的奮鬥》一書,就收錄了當年正反雙方的意見,譬如導演張堅庭就認為毋須興建文學館,甚至說文人在茶樓交流即可。
收藏不應受外在標準影響
然而當下在細節不詳的情况,黃念欣未敢隨意期望即將開幕的文學館,或許先要定義清楚香港文學館的主題。「博物館最怕主題含糊,如果有一個博物館叫做世界歷史博物館,你應該不太想看。究竟是什麼歷史呢?同樣說到香港文學館的時候,大家當然想問,裏面究竟是做什麼的呢?或者是哪一類型的文學館呢?從這個角度去看,如果一個文學館能夠讓大家認識那個主題的文學,就是一個好的文學館了。」
中大圖書館的香港文學資料庫自2000年啟用,香港文學特藏則由盧瑋鑾教授(小思老師)在2002年捐贈藏品繼而成立。黃念欣整理文學檔案多年,認為大學裏的檔案庫最大特色,是由使用者定義用途,整理者並不會加入自己的觀點。她舉例只要在文學資料庫輸入「博物館」一詞,就會發現前人的討論,有一種文學的回應,「其實文學就是人的紀錄,所以它隨時準備回答我們那些問題」。因此選書或收藏都不應該受到外在標準影響和限制,館藏才可以盡可能豐富。
檔案齊整固然代表着機構具備學術權威,然而她心目中最好的文學館,應該訴說到藏品背後有血有肉的作家、詩人和小說家。「我們收藏的時候,起碼有人在機構裏面記得他、見過他,甚至知道這件物件背後的故事,這也是我們希望一個文學館有這種溫度。」
「沒有香港就不會有的文學作品」
討論到香港文學收藏,或許先要定義什麼是香港文學,她笑言有一個粗疏的定義:「如果沒有香港就不會有的文學作品」。在香港出生、成長,受香港環境影響的作家之外,她舉例張愛玲若沒有來過香港,其實就不會有《傾城之戀》,因此也應歸類為香港文學。尤其上世紀中葉內地政局不穩,不少文人南下,都成為香港文學重要的一部分,在香港留下不少作品。「譬如莎士比亞的文學作品,就算沒有香港都會有莎士比亞,並不會有影響;但是也很明顯有一些文學作品,沒有香港就沒有它們。」香港既是一個地方,又是一個社群,如果沒有香港地景,她指出就不會誕生像舒巷城《鯉魚門的霧》的文學作品。「譬如說現在有香港人去了另一個地方生活,他們再寫的東西和我們的關係是怎樣?其實我也期待。」
無可否認,香港文學研究相較其他地方遲起步,若要知道香港文學館在世界的位置,黃念欣認為先要認識自己的文學故事。「我們有自己的故事,我覺得是慢慢來,要認識自己的故事。」然而香港一直以來的故事是否只有喜慶?誠然還包括了許多共同面對苦難,而文學將之一一記錄下來。換句話說,文學館若要跟世界分享香港的好故事,「其實可以說百分之九十最上乘的文學,裏面都充滿着人的苦難和困惑,而這些苦難和困惑未必就看不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