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最近有朋友問我：「你看了古根漢美術館的Gego展覽嗎？」我還疑惑，古根漢怎麼會有Gecko（壁虎）展覽；一問才發現原來說的是委內瑞拉藝術家Gego（才不是爬行動物展！），全名為Gertrud Goldschmidt，Gego是她的童年小名，也是她後來作為藝術家成名的名字。
Gego是20世紀拉丁美洲的重要藝術家，在美國原本知名度不高，但這次古根漢舉辦的大型回顧展，引發了不少討論。展覽主題為Measuring Infinity（衡量無限），展出她從1950年代開始到1994年去世的接近200件作品，包括素描、版畫和雕塑等。
Gego於1912年在德國出生，受訓成為建築師，但流落委內瑞拉是一個偶然：由於她的猶太背景，1939年被迫逃離德國。拿到委內瑞拉的工作簽證時，她對這國家一無所知，也不會說西班牙語。「簽證，這才是重要的東西。」她在一個採訪裏說。在委內瑞拉任建築師多年，她設計建造自家房子，給孩子做手工木牀。直到45歲，她做出第一件雕塑，開始近40年的藝術生涯。
金屬網雕塑 稱為「無紙素描」
Reticulárea是她最知名、最有辨識度的系列作品。Reticulárea可翻譯成「網狀區域」，這些由鐵絲和銅絲連接而成的雕塑裝置，由平行線、三角形、正方形組合變化。細細的金屬絲構成輕盈透明的雕塑，Gego稱之為「無紙素描」（drawings without paper）。在她一些過往的裝置中，這些網狀結構可以無限繁殖，幾乎充滿整個房間，人穿行在金屬網中，彷彿置身蜘蛛網。
從她作品的選材和造型，可看到她的建築師、工程師背景在藝術上的影響和轉型脈絡，以及幾十年如一日對線條幾何的迷戀。1950年代，動態藝術和抽象藝術在委內瑞拉流行起來，也正符合她的風格選擇。極簡的造型、具識別度的材料、巨大的體積、可複製的結構，非常適合現代藝術，特別是作為公共藝術裝置展出。
個人認為唯一遺憾的是，在她幾十年鍥而不捨運用同一類型材料，似乎沒有找到更多突破的結構或創作方法。在最知名的一系列金屬絲雕塑作品，結構依然相對簡單，似乎不太在意觀眾能看穿創作方法，缺少一點更有挑戰和趣味的突破。但也許她自有這麼做的解釋。Gego的作品讓人想起同樣使用金屬絲作為媒介的日裔美籍藝術家Ruth Asawa。不同的是Asawa更投入於手工勞作，充分利用金屬絲的特性，編織出莫比烏斯環般分不清從哪裏開始、哪裏結束的球形裝置，讓人歎服；材料在柔軟和堅韌、堅定的造型和精細的手工中，取得精妙平衡。
文：林綺晴--織物藝術家，常駐紐約
個人網站：www.linqiqi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