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p van Lieshout成立個人藝術圈 耳順而不息 開展藝術新一章

文章日期:2023年11月01日

【明報專訊】荷蘭藝術家Joep van Lieshout今年踏入耳順之年,記者到訪他位於鹿特丹的工作室和一街之隔的家。60歲的他並未有卻步,反視生命新一頁為重生,於生日派對上穿上巨型嬰兒服慶祝。他最近步向藝術生涯新一章,將工作室AVL Mundo易名為Brutus,並將工作室及鄰近的M4H地段化為鹿特丹港口區文化中心,成為自給自足的藝術空間。

Joep van Lieshout是藝術家、收藏家,也有個人展覽空間。現階段的Brutus只是前菜,他與地產發展商RED Company合作,將整個M4H地段化為Brutus文化區,成為全歐洲最大型以藝術家為牌頭的個人美術館。這裏同時是他的個人工作室和藝術培訓空間,一如他集創作、收藏及展出於一身的個人特質。走進現正展出Disco Inferno的Brutus展覽空間,後方便是Joep van Lieshout的工作室。偌大的工作室中能看到焊接工坊,亦有他耍家的玻璃纖維工坊,各種塑材自成一角。然後在一架巨型嬰兒車,看到正在脫下工作面罩的Joep van Lieshout。他為記者私人導賞,如何將藝術融入家中客廳和開放式廚房,混搭展出其收藏與個人作品,亦有專作展示收藏的私人空間。

建構「系統」的藝術視野

如要用一字來概括Joep van Lieshout的作品,該是「系統」。他的作品探索的是如何建立自我平衡的系統,由他早期作品如Sleep/Study Skull, 1996和Satellite des Sens, 2003等流動單位(mobile unit)作品,到他解構社會系統的雕塑,都以「系統」如何運作為主題。「我很喜歡建立系列,每個系列就如群落生境(biotope)。整個Brutus亦是一個群落生境,將藝術家、建築、美術館、塑雕和大自然結合為一,人會在這個群落生境生活和創作,成為一個大型藝術生態圈。」

Brutus也是一個將創作、培育、展出等多個藝術生態循環要點集中於一處的系統,是藝術家本人建立的最實際及最大型的藝術系統。「Brutus內的3座蛇形大樓,該是我最大型的作品。整個概念是將它變成藝術家的遊樂場,享受展現藝術的自由。現時不少藝術館的收藏過分保守,需面對有限空間、以瀏覽人數為依歸等的多種限制,展品較少挑戰觀眾底線。但不少新進藝術家需要個人展來深化自己作品體系,例如我們之前展出過的Jeroen Jongeleen。他們大都沒有合適平台,因為藝廊希望發掘能賣錢的藝術家,藝術展也需要體積較小的作品來賣,美術館則聚焦名氣藝術家,開設Brutus這個藝術平台便有其必要之處。」

挑戰藝術與設計界線

生於1963年的Joep van Lieshout,於1995年成立自家工作室Atelier van Lieshout,但早於1989年便在阿姆斯特丹Fons Welters發表個人作品Hard Edge。他的早期作品挑戰藝術與設計之間的定義,注入不少家品元素。「我想藝術家都是海綿,發掘及吸收事物的經驗和靈感。藝術家與常人不同的是能將這些體驗及靈感翻譯成雕塑、畫作。我則希望能透過作品釋放感覺,過程並不科學化,反而是一種直覺衝動,所以我有不少瘋狂的作品。我亦經歷過一段不大相信個人直覺的時期,特別是年輕的時候探究為何(why)這個命題:為何作一個作品?為何作品是這般模樣?後來我發現『直覺』是我最好的創作『工具』,於是學習放手按直覺行事,例如我的雕塑和為數不多的畫作。我16歲便到藝術學校,其後學習雕塑,開始創作實用如機械、家品及樂器等的設計。當時沒有很多人挑戰藝術與設計的界線,雖然我亦非首位,但我卻是將之推向極端的一位,反對這條界線。以畫家為喻的話,我的調色板上是所有人類的文明創作,由藝術到建築,由有用設計到無用的作品,以及各式風格,都是我的創作用色。」近年Joep van Lieshout在荷蘭設計周展出、陳述人與機械人關係的Diorama,到現正展出的Disco Inferno,都是當中例子。

其作品體系中,個人最感興趣的是Le Voyage系列。「這個系列所有作品均裝有車輪,如嬰兒車,流動的醫療裝置等,都是為未來作準備,讓日常用品能推到未來新世界。未來新世界可以是烏托邦、伊甸園,這個藝術系列正好展現有如《聖經》中出埃及記的精神,探討我們如何應接未來。但這些用於未來的流動系列,當中亦有不少缺陷,例如不太堅固,設計未完成等。系列結合各走極端的元素,一方面帶來希望,另一方面亦帶出我們未必能達成希望的心理,帶出變化之於人與社會的難度。系列其中一件作品巨型嬰兒車,以成人嬰兒(adult baby)為靈感,反映成年人在這種關鍵時刻的心靈脆弱一面。我的作品大都以道德為軸心,關心當中的正反兩面如善惡美醜。」

讓人與作品對話 從中反省

不少人都會以「未世感」為他的作品註腳,但他其實是樂觀主義者。「當然世情難料,總會有災難壞事發生,但我仍相信人的智慧能戰勝一切,縱然過程困難重重。作為藝術家,我們有儆醒世人的責任,所以作品會透過自相矛盾的信息予人失衡感覺,讓人與作品對話並從中反省,又或是建構個人對現世如食物、能源、暴力、生死等人生大事的觀點。但我亦有帶烏托邦感覺的作品,如眼前的La Masseuse銅像,便呈現老鼠為老鼠按摩的情境,帶出生命需要的守望相助。於我而言,壞的一面能進一步突顯出好的一面。其實人生很多事情都有兩面,萬事都由矛盾而生。表面上看似負面,但細看作品陳列的事實,都是以正面為本。」

Joep van Lieshout埋首個人創作不問世事,但成長時期有不少愛好藝術家,如Edward Kienholz的配裝藝術(Assemblage),超級寫實主義(hyperrealism藝術家)Ron Mueck和Duane Hanson,又或是Paul McCarthy、Bruce Nauman、Donald Judd及Joseph Beuys等,都是他在學時期的明日之星,為他的藝術生命帶來啟發,他將他們30、40年前的理念潛移默化,以個人手法發掘其他概念,自成一派。

喜歡「難以收藏」的裝置作品

現時他有多個展出空間,如在戶外雕塑花園能看到Alcoholator及Milkman,室內則大多展出個人喜愛的新進作品。個人家居則有經典作品,但整體風格一致。「我的個人收藏與Brutus公開展出的相近,但未必如一。我的收藏口味該是愛打破界限的獨立作品,能展現藝術家的頑固,與我的性格相近。我特別喜歡收藏『難以收藏』的裝置作品,如大型複雜器械裝置,又或電子機械作品等。我對這類作品情有獨鍾,除了符合個人口味,這些藝術家大都沒有空間收藏及展出創作。我並非十分富裕,但往往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品都可以較相宜價格購入。如有需要,藝術家亦可借出作品展覽,變相為年輕藝術家儲藏作品。」

近年不少人認為藝術有時脫離生活,亦愈來愈商品化。Joep van Lieshout認為原因是藝術巿場大,能各有口味。「藝術本身有不同形態,有些內向複雜,有些則外向大眾化,如經典的Piet Mondrian到街頭化的Kaws,藝術光譜十分寬闊。但個人較喜歡前者,亦是我的收藏目標,因為作品更具層次,較能看到藝術家個人特質。我收藏的藝術品為自家收藏,非買賣用,反而是展出與大眾分享,除了是喜歡,也是支持藝術家的方式。我的收藏着實難以脫手,所以那並非經濟上的投資,反而渴求藝術意義上的回報。如要投資,買畫該是最容易,因為它們易於收藏、運送、販賣,價格亦較高。於我而言,投資並非藝術最有趣的地方。假若我有一個收藏藝術品的習慣,該是我會作整套收藏,感覺像收藏整個展覽,而非純粹一件半件的作品。愈大愈複雜的,便愈好。」●

網址:www.ateliervanlieshout.com

brutus.nl/en

編輯:陳淑安

美術:謝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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