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PARCO劇場為慶祝開幕50周年，把已故兒童文學作家上野瞭的長篇小說《ひげよ、さらば》（Beard, Farewell）搬上舞台，由演員中島裕翔、柄本時生、中村梅雀等主演，每場2小時40分鐘，共35場公演。我看了2場，故事結構和舞台裝置都簡單，配合演員的表現力後卻令人驚歎難忘。
故事講述野貓聚居的山丘被野狗群盯上了。隨心所欲地活着的野貓們，對居住地即將要被奪去似乎毫無察覺，只有一隻名為「單眼」的貓對此狀况懷抱危機感。直到失去記憶，只記得自己名字的家養貓「Yogoroza」到來，個性大相逕庭的兩貓相遇，互為傾慕；單眼一邊教Yogoroza在山丘生存，以及戰鬥的方法，一邊設法團結貓群，以對抗隨時殺到的野犬集團。此時野犬集團的副手現身山丘，揚言「我們可以隨時把你們殺光」。
死亡威脅突如其來，野貓們對此採取不同態度。作為生物，死亡無法避免。「我們會一胎生好幾隻，但通常存活下來的只有一隻，所以我們並不會逐一為死去的小貓感到傷心。」一些貓如是說，生死如此自然，所以即使被野犬吃掉，也是遵循食物鏈的結果。但大多數的貓還是對死亡感到恐懼。為此，Yogoroza希望能與野犬集團的首領「垂耳」對話，踏上了往野狗聚居地的旅途。他對一起上路的單眼笑着說：「我啊，從未為過什麼而像現在這樣全力奔跑！」飾演家養貓的中島裕翔在台上跑得一頭金髮優雅不再，雙眼卻閃閃發光，我在觀眾席哭得不能自已。生而為人，究竟是生存還是生活，有沒有選擇，界線常常搖擺不定。
途中野犬們突襲，單眼下落不明，野狗副手挑撥離間說是單眼出賣了他，斬去Yogoroza的十爪並割去右眼殺雞儆猴。第二幕開始，回到山丘雙手染紅的家養貓，被迫成為了內心傾慕着的「單眼」，表情不再純真。有趣的是，劇中一直穿插一隻被野狗殺死，名為「淚」的貓。這個「自然」的結果，令單眼決意對抗野犬。Yogoroza常與淚的純真身影重疊，也是單眼對他如此在意的原因。但失去右眼的瞬間，Yogoroza發現自己無法順從死亡，他大喊着「不可饒恕」，強烈意識到活下去便是生而為貓的自我，跟淚形成對比。
生死擺在眼前，刺激到中村梅雀飾演的老貓帶領貓群鍛煉身體，為戰爭到來做好準備。演員以完美貓姿做的仰臥起坐和喊口號都可愛得讓人失笑，在展開終極大戰前，讓觀眾稍緩。
中村梅雀微笑着論及自己的角色「老貓」（日文名原為くずれ猫，直譯是崩壞）：跟不上世間的變化，為逃避現實便終日嗑貓草嗑到迷迷糊糊。在日復日的嘆息中，Yogoroza出現了，老貓還是不小心孕育了希望。他便是這樣的一隻貓。
給成年人看的童書，簡單有力地直擊心臟。
下篇續。
文：Papaya Fung--東京浪人生活中的三次元宅。 著有繪本touch和漫畫《地獄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