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Judy Chicago:她的故事

文章日期:2024年02月02日

【明報專訊】Judy Chicago注定是要放在歷史中審視的藝術家。最近The New Museum(新當代藝術博物館)辦了她在紐約的第一個大型回顧展,展示她作為美國女性主義藝術先鋒60多年來的創作生涯。主題是Herstory,這既是Judy Chicago的個人故事,也是feminist art(女性主義藝術)的集體故事。

其中第四層展廳,佈置的是80多個女藝術家的作品,主題「The City of Ladies」引用自文藝復興時期女作家Christine de Pizan寫的《女性之城》(The Book of the City of Ladies)。這些對Chicago產生過影響的,或歷史上重要的女性創作者,包括Hilma af Klint、Claude Cahun、Emily Dickinson和Virginia Woolf等,是不是有些雜亂呢?也許是,不過catalogue(目錄)總是第一步,以數量震撼觀眾:你看,這些,那些,都是以前認真搞過創作的女性。

厭女階段 作品隱藏性別痕迹

看完展覽,我對Judy Chicago的人生很感興趣,繼而看她在2021年出版的第三本自傳The Flowering: The Autobiography of Judy Chicago。原來她作為藝術家剛起步的時候,也經歷過厭女的階段:她抽雪茄,談論摩托車,努力顯得很tough(硬淨),自認為跟整天談論男朋友的年輕女人不一樣。終於,她在基本上全是男性的藝術圈子裏得到一些認可,但不多——來她工作室裏參觀的人,總是對她當時的伴侶、一起合租工作室的男藝術家更有興趣。

在1960年代的創作中,她有意隱藏自己的性別,做一些抽象、大色塊、讓人看不出作者性別,甚至看不出人類痕迹的作品。她在自傳裏承認,其實她對極簡主義從來沒有多少興趣,但為了顯得中性,她把視覺語言降到最簡潔的程度,「如果我想被當成一個藝術家嚴肅對待的話,我必須遏制我作品中所有可能會被認為是女性作品的痕迹」。

「出櫃」告別父系姓氏

確實,有着這些躲藏和顧慮,她最早期的作品如今看來面目模糊,看不出她的個人特點和創作激情。這些作品不是真實的她。直到70年代,Judy Chicago實現了女性主義「出櫃」。第一步,改姓。她原名Judy Cohen,結婚後從夫姓,後來第一任丈夫意外去世。1970年,她決定把名字改為Judy Chicago——芝加哥,她的家鄉,灰色的風城,跟父系姓氏徹底告別。

她開始用女性身體、性器官、粉色等象徵元素。這些視覺材料,在今天看起來好像有些過時。例如,一整面牆象徵女性下體的作品,現在的觀眾會覺得已經看膩了。但在六七十年代,那是革命性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如今顯得過時,說明女性主義藝術已經到了下一個階段。

可能出於作為手工藝者的偏見,整個展覽看下來,我對Judy Chicago本人概念先行的風格和審美沒有太大共鳴,但她和各種手藝人合作的作品似乎要耐看和有趣得多。她大概是個才華橫溢的演講者、能打動人心的社會活動家,讓那麼多人為她工作。在她的自傳封面上,她一頭紫灰色短髮,深梅子色唇膏,戴着彩色邊框墨鏡,穿一件寫着自己名字的黃色衛衣,一看就是精力充沛、說話犀利的阿姨。

她那件著名、和幾百個手藝人合作的The Dinner Party裝置,被Brooklyn Museum(布魯克林博物館)永久收藏,沒有出現在這次展覽。參展的還有不少合作項目,例如80年代初,她在Birth Project中和150多個刺繡及紡織手藝人合作,創作幾十件表現女性生育的紡織品:女體形象,像延綿的山,嘴巴微張,肌肉緊繃,陰部裂開,生產那刻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文:林綺晴

(織物藝術家,常駐紐約)

個人網頁:www.linqiqing.com

編輯:何詩韻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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