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葡萄美酒夜光杯，照理享受當刻酒杯裏搖晃着的美酒，但是愈來愈多人因為酒瓶而買上一支酒——有些瓶身設計奇形怪狀，活像一件工藝品，更有些單憑酒瓶上的酒標出奇制勝。葡萄牙葡萄酒Casa de Mouraz的酒標印上可愛的貓狗肖像；日本清酒大嶺酒造俗稱「3粒米」，因為酒標就是簡單的3粒米，設計亦不時與其他品牌聯乘。
酒標不再「安份守己」單單標示資訊，至少可追溯至100年前。1924年法國酒莊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已邀請當地海報畫家Jean Carlu設計酒標。自1945年起，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更每年邀請一名藝術家合作，不難發現達利、米羅和畢加索的大名。在 2021年出產的葡萄酒酒標，赫然看到鹽田千春的名字。
藝術創作可小至一張畫紙，又可大至一整個空間，但是濃縮至一張酒標就似一花一世界，每個酒標盛載一個藝術世界。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在1924年邀請Jean Carlu設計後，往後20幾年並未延續，直至1945年為了慶祝同盟國（包括法國）勝利，讓法國插畫家Philippe Jullian設計V字勝利酒標，同時開展每年與當代藝術家合作的傳統。
達利、畢加索、安迪華荷……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超現實主義畫家安德烈．馬松（1957）、達利（1958）和米羅（1969）相繼跟酒莊合作，馬松繪畫葡萄藤纏繞醉者；達利畫了一頭可愛的羊，因為公羊是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的象徵；而米羅畫上一顆大血紅色葡萄，周遭配以屬於Rothschild家族紋章的藍和黃色，超現實主義畫風分外喚來醉意。
繼續數算跟酒莊合作的藝術家行列，20世紀重要的當代藝術家幾近列席。1973年為紀念畢加索離世而用上他1959年的畫作；安迪華荷（1975）拼貼當時酒莊主人Baron Philippe de Rothschild不同神態的肖像，恰如華荷在瑪麗蓮夢露、毛澤東和大衛寶兒等名人肖像遊玩；Keith Haring（1988）運用自身畫風，惡搞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的紋章，貫徹他在美國街頭挑戰權威的思路。
2021年出產的葡萄酒酒標由日本藝術家鹽田千春設計，鹽田以裝置藝術見稱，密集編織的紅／黑／白線貫穿整個空間，主題大多圍繞生命的議題，但是裝置變成平面，是否仍有同樣感染力？酒莊共同持有人Julien de Beaumarchais de Rothschild表示，鹽田打響名堂前，他的母親已向他介紹這名藝術家。直至2019年，東京森美術館館長片岡真實遊歷酒莊，片岡送他一本森美術館的鹽田回顧展畫冊，他一邊翻閱一邊心忖，發覺鹽田對生命的想法跟孕育葡萄酒的過程極其相似，故此邀請鹽田合作。
鹽田創作新酒標前曾參觀酒莊，她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酒莊極為傳統的工作方式叫她印象深刻。她說，酒農展示傳統工序，又向她講解如何採收葡萄，以及天氣如何影響葡萄酒，「他們會平靜接受孕育葡萄的自然條件，這就是為什麼每年葡萄酒的味道都會有所不同」。她亦參觀酒莊的博物館，查看過往所有酒標設計，了解酒莊需求、作品尺寸資訊及其工作責任，「除此之外，我可以完全自由創作」。
「四季」紅線牽繫人與自然
最終她設計的酒標名為Universe of Mouton，人的剪影牽着4條紅線，聯繫一團在空中飄浮的紅雲，它的姿態似氣球，個別看起來又像葡萄和人體細胞，象徵大自然與人類之間的平衡。雖然鹽田不在鄉郊生活，但酒農聽天由命，讓她想起「生活與大自然永遠是息息相關的」。她在柏林生活，指當地冬天非常難熬，天空老是灰濛一片，見不到太陽令人壓抑，更稱影響她的精神健康。「當春天來臨，陽光灑下之時，每個人的心情都會變好許多，都會開心起來。天氣和大自然對生活有着至關重要的影響。」她說。
看Universe of Mouton的構圖，重心放在象徵大自然的紅雲，人影只佔據一隅，4條紅線其實代表四季，當人握得太緊，有可能扯斷連線；手掌放鬆，紅雲又會飄走，意味不學懂與大自然平衡，吃虧終究是人類。鹽田另一個未採用的設計想法亦跟自然有關，是一雙捧着大自然的手，「代表我們雙手會保留記憶、自然、歷史，以及所有的一切」。
裝置藝術家 轉戰平面得妙果
Julien de Beaumarchais de Rothschild表示，酒莊和藝術界合作是新發展趨勢，其酒莊跟當代藝術家合作亦不在20世紀戛然而止：雕塑創作酷似扭氣球的美國藝術家Jeff Koons（2010）、近年轉用iPad作畫的英國老畫家David Hockney（2014），以及德國抽象畫家Gerhard Richter（2015）。近年兩名裝置藝術家轉戰平面酒標亦得出妙果。徐冰的大型裝置通常寫滿自造新字，他在2018年為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設計的酒標，就將酒莊名稱字母轉化成他造的字；Olafur Eliasson的裝置藝術彷彿將自然帶進室內展覽空間，他在2019年的酒標畫上太陽環繞酒莊的路徑，跟鹽田千春的自然關懷有「異工同曲」之妙。
Julien de Beaumarchais de Rothschild提到，部分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發燒友會收集一套完整酒標（從1924年Jean Carlu至2021年鹽田千春），發展另一種葡萄酒的收藏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