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為什麼大家要關注胡波一個自殺的導演?」《大象席地而坐》是內地導演胡波第一部電影,還未上映他自縊身亡,之後在內地從未公映。儘管他離開良久,內地藝術工作者和文青仍舊緬懷胡波——劇場導演王翀留意到這現象,也是其中一員,於是他用最熟悉的媒介詰問,到底胡波跟我有什麼關係?
探討年輕藝術家生與死
內蒙滿州里的動物園裏有一頭大象,無論用叉子扎牠,還是扔食物過去,牠也不理,就喜歡坐在那裏。有人聽完當作過眼雲煙,有人惦記心裏決定跑去看看——《大象席地而坐》結束於這趟遠程,不過大象始終沒有在電影裏出現,就像《大象席地而坐》始終沒有在內地大銀幕上映。
王翀在胡波死後翌年(2018)認識他,2021年才在香港看《大象席地而坐》,漸漸發覺放不下胡波之死,於是重燃拍攝胡波紀錄片的念頭。尚未完成的紀錄片《他席地而坐》處理胡波自殺的謎團,紀錄劇場《他席地而坐2.0》便詰問為什麼我們對胡波感興趣?
起初王翀認為胡波是為藝術而死的「悲劇英雄」,但想深一層,比胡波成功、更具藝術成就的導演多的是,胡波之死卻「訴說一種時代的特殊之處」,藝術工作者和文青在胡波身上「投射自己的欲望、焦慮,對生命、時代的理解」。共同創作《他席地而坐2.0》的新加坡導演劉曉義事前甚至只認識胡波的電影,當他保持距離參與創作,便疑惑內地文藝圈的緬懷情緒,「也許我不覺得胡波有很特別的地方」,但他認為可透過這個話題「探討一個年輕的藝術家生跟死」。
兩地導演隔空商劇本
訪問王翀和劉曉義時,兩人從未見面,因為他們和演員都來自不同地方,所以幾個月來一直用線上會議討論對胡波的想法,並由會議討論構成劇本結構。除了王翀,其餘演員是胡波生前好友,多從個人層面討論一個藝術家朋友離世——藝術家余姚瑤一直留着《大象席地而坐》的場記板;影視演員章宇是《大象席地而坐》的男主角,他留着胡波上吊的繩,曾想用同一條繩自縊,後因薩滿儀式而放下心結,才跟繩告別。
演出前一個月,他們終聚首北京,從密集工作坊得出實際演出內容。王翀透露《他席地而坐2.0》有機會用上《大象席地而坐》的電影片段、胡波的小說文字和他拍的紀錄片素材。王翀採訪胡波的親朋好友,甚至第一次有胡波母親的採訪片段,他走訪胡波生前停留的地方——胡波在濟南大明湖附近成長、北京電影學院念書,大學時曾有機會獨自前往滿州里。王翀還飛到布達佩斯訪問胡波的偶像貝拉塔爾(Béla Tarr)導演,許多影評人都說《大象席地而坐》的長鏡頭有着貝拉塔爾的影子。
王翀認為胡波自殺的原因很複雜,本人面向亦很多,身上既有藝術家的特性——厭惡商業、安貧樂道,又有男孩一面,痴迷於打遊戲。王翀稱,就着胡波生前最後一年情感變化波動,他自殺的謎團「沒想像得那麼簡單」。對認識胡波的演員而言,是在劇場向觀眾揭露自己的私密,而觀眾本身,就以胡波之名聚集劇場。
第52屆香港藝術節: 《他席地而坐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