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說書人:從中大canteen說到「鹿鳴廳」

文章日期:2023年04月26日

【明報專訊】很多人都說在香港中文大學教書/學習幸福,因這裏有很多飯堂,師生不愁找不到「啱心水」地方吃飯。不錯,中大有9間書院,每間大致上都有自己的student canteen和staff canteen,再加上大學本部的餐廳,以及各個小食亭和coffee corner,加起來有20、30間之多。

在校長官邸「漢園」宴客

若問哪家最好吃?疫情前,祟基、和聲、新亞3間書院的staff canteen都好吃,但疫下3年,改上網課,校園生活停頓,canteen紛紛挺不住要關門,即使如今復常,已經物是人非,大體上,崇基教職員聯誼會會所餐廳(吃中菜),以及商學院大樓(鄭裕彤樓)的The Stage(吃西餐),食物還可以,不會太失禮客人。

那麼,若然大學校長要宴客呢?答案是通常會揀在校長官邸「漢園」,請廚師到會。多年前,政治氣氛較為緩和,每年我都會幫中大邀請特首、司長等貴賓到大學演講,演講完後,校長往往便是在官邸宴客,因要當陪客,所以我也有幸在那裏吃過幾次飯。

至於大學其他高層,則會在大學本部的「見龍閣」宴客,那是個特設貴賓廳,裝修尚算可以,就在大學本部canteen旁邊,由後者廚房負責供應菜餚。

但近年情况有變,見龍閣被荒廢,起初是因為鄰近學生組織會址,怕遇上學生向貴賓(如特首和司長)抗議示威尷尬,且很易被抗議者堵塞出口,那貴賓就走也走不得。此外,近年因疫情關係,大學本部canteen結業關門,因此亦沒有廚房供應飯菜;尤其是後來中大山腳起了Hyatt酒店(香港沙田凱悅酒店),那裏飯菜自然比大學canteen好吃,大學要宴請貴客,都索性搬去Hyatt,省得乾手淨腳。

以《詩經》篇章為筵席冠名

校園內的教職員餐廳,往往也改了好聽的名字,如前述「見龍閣」,又或者聯合書院的「聚賢軒」,但我就認為稍嫌俗氣,反而改得最好的,我認為是以往大學本部的「鹿鳴廳」(今已關門)。

為何會叫「鹿鳴廳」?原來有段典故。古時,人們常以《詩經》篇章來為筵席冠名,例如《鹿鳴》、《湛露》、《常棣》等。讀者或會問,《詩經》又不是「食經」,兩者硬扯上關係,是否有點「九唔搭八」?非也,古人附庸風雅,而這些《詩經》篇章中又有提及宴客情况,拿來冠名,正好為筵席更添優雅。

例如《湛露》中有云:「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因此,在宴客時奏起《湛露》這樂歌,便顯示好客,以及不醉無歸之意。又例如《常棣》:「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宴客時奏起《湛露》,便能彰顯兄弟之情。逐漸,「湛露」和「常棣」也被用來為筵席冠名。

至於《鹿鳴》,篇中則有以下幾句:「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在西周朝代,天子宴客時,也會吹奏起《鹿鳴》這樂歌,因為鹿是一種溫馴、善良、合群的動物,當覓得食物時,每每呦呦鳴聲,邀眾同來共嘗。因此,宴客時,亦以此寓意。中大先輩把宴客地方命名為「鹿鳴廳」,正顯示出他們深厚的古文修為和人文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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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子強​(隔周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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