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如果告訴你，油畫中的花卉無時無刻都在郁動，你應該會感到非常詫異。南京是個古意盎然的城市，現於南京德基藝術博物館舉行的「動靜無盡：花卉靜物三百年」展覽，策展意念相當有趣，以花卉的生長、繁衍、雜交和流通之「動」來解讀花卉靜物畫之「靜」。百餘件由印象派至現當代中外藝術巨匠創作的花卉靜物作品，交織出複雜且迷人的對話，引領觀眾悟出「見花不是花，見花還是花」的境界。
德基藝術博物館致力研究中國與國際現當代藝術，以親近、易讀的方式，站在全球視野上看東西方藝術家之間的對話。德基在差不多10年前，就開始了對花卉主題藝術品的學習和研究之路，因此這次展覽可說是館方的成果展示。
由莫內到村上隆
靜物畫是指以靜止不動之物作為題材的繪畫，花卉是描繪對象之一。展覽由曾任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策展人的喬金．畢沙羅（Joachim Pissarro）策展，他說靜物畫背後的故事遠比觀眾想像中有趣和豐富，更向花卉靜物畫中的靜止狀態提出質疑：「實際上，花總是在運動，不僅僅是那些看起來靜止的花在運動，還有在我們心靈深處的花也在運動，在我們內心的客觀和主觀感知都在不斷變化。」
畢沙羅與德基藝術博物館以「靜」與「動」深入展開對「花花世界」的研究。展覽透過「異花授粉」、「先鋒園藝」、「花卉之外」和「突圍綻放」4個章節，以突破角度呈現和闡述花卉靜物畫中的故事。展品涵蓋19世紀後半葉至今的中外藝術巨匠創作，包括莫內、畢加索、安迪華荷、常玉、潘玉良、吳冠中、草間彌生、奈良美智、村上隆等，如此大規模專注討論花卉靜物畫實屬罕見。
玫瑰畫背後的中西交流
玫瑰是人們熟知的花卉品種，亦是花卉靜物畫的重要主題，因此展覽第一章先以9幅玫瑰作品開展。從法國畫家亨利．方丹-拉圖爾（Henri Fantin-Latour）1883年的《涅爾將軍黃玫瑰》，延伸至英國當代藝術家達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2019年的《深粉色玫瑰》，雖然畫的都是玫瑰，但實質屬於不同品種。畢沙羅指出：「北半球有100多種薔薇屬植物。然而，我們如今腦海中浮現的玫瑰，與本次展覽靜物畫中的玫瑰一樣，在19世紀初並不存在，那些如今隨處可見的現代茶香玫瑰（hybrid tea rose）是歐洲薔薇和中國古老月季雜交出來的品種。」雜交茶香玫瑰自誕生後才持續地盛開在幾代藝術家的靜物畫中，包括《深粉色玫瑰》。
這個章節以「異花授粉」命名，不但道出靜物畫中玫瑰主題的變遷，還標誌着國際貿易流通帶來的跨文化藝術交流。因此，策展團隊將西方藝術家和中國留洋藝術家的作品放在「異花授粉」一同展覽，使一幅幅畫之間存在着特別的敘事。畢沙羅說：「第一章節入口處對我來說很有趣，當你站在中間時，你可以看到兩邊（牆上的畫作）， 無論你由左向右看，或由右向左看，它都會產生不同的聲音（敘事）。」尤其是中國留洋藝術先驅，繼承了西方藝術家幾個世紀以來沒有的傳統。
館長艾琳補充，幾個世紀以來，在學院派的繪畫體裁等級體系中，相比起歷史、肖像和風俗繪畫，靜物畫都被歸類為最低等級；直至後來學院派衰落，印象派崛起，改為着重描繪自然景象和光影變化效果，靜物再度成為藝術家的熱中題材。相反，中國靜物畫不止專注於無生命之物的觀察與描繪，更展示多一層的精神內涵。她解釋：「中國藝術傳統中，並無與西方『靜物』嚴格對應的繪畫門類，我們容易將西方的花卉靜物體裁與中國傳統的花鳥畫相聯繫……花鳥畫受『氣韻生動』、『以形寫神』等中國傳統美學思想的影響，強調表現花卉自然生長、有生命力的狀態；同時以自然物象之美，寄寓君子的道德品格和精神境界。」
無限革新載體
例如被譽為「中國西洋畫中第一流人物」潘玉良在1944年創作的《青瓶紅菊》，她把中國傳統繪畫技巧融入西畫，又借菊花引以自况，表達自己在異鄉困境中高潔堅毅的品格和無畏的意志。「其後因花卉中蘊含的豐饒色彩、複雜形態及隱密的生命力，花卉靜物一直與現當代藝術中實驗、前衛的創新相關聯，並超越了體裁與媒介的限制，至今仍是許多藝術家最鍾愛的主題。」安迪華荷、朱德群、村上隆等現當代藝術家，都將花卉變成無限革新的載體。
畢沙羅亦借展覽表達他的烏托邦夢想：「也許人們可以開始根據不同的分類方式來思考藝術，少一些二元對立、少一些嚴格和固定的分類標準，如東方、西方等，更多地思考不同世界之間的交流，因為藝術作品最終都是在對話。」
「花花世界」現當代藝術典藏系列展覽
「動靜無盡：花卉靜物三百年」
展期：即日至2024年3月17日
時間：下午2:00至晚上10:00（周一）；早上10:00至晚上10:00（周二至日）
地點：江蘇省南京市玄武區中山路18號德基廣場二期8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