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感到寂寞可找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機械人聊天；不滿意照片中的瑕疵，AI會幫忙「改頭換臉」；就在11月頭，解散了半世紀的樂隊披頭四（The Beatles）更借助AI技術，修復已故隊友約翰連儂（John Lennon）的歌聲，推出歌曲Now and Then。
近年來，人工智能已滲透我們的日常生活、娛樂、商業等各個層面，這類新興科技無疑帶來方便，但同時引起取代人類的質疑、真實與否等爭議。新加坡美術館（SAM）正舉行的展覽「確認身份：由人工智慧引起的身份認同與真實性考驗」，探討在超媒體時代「主體」和「真實」之間的關係。看完展覽後，可以到鄰近不同的新加坡藝文景點，繼續暢遊於虛實之間。
與香港同樣大力推動創科發展的新加坡，在2017年已啟動「AI Singapore」計劃，目標是成為人工智能強國。隨着數碼媒體發展，藝術有更多種呈現的形式。今次參與「確認身份」展覽的新加坡及歐美藝術家，就利用互動軟件、AI合成圖像、生物辨識和基因組數據，創作出8組藝術品。策展人Duncan Bass提出，當名人、藝術家、一般社交媒體用戶和AI機械人，都在使用同一種技術來展現真實自我時，有什麼因素使得「人類」這個主體在創造力和人格上較為獨特？怎麼才算是「真實」？
展覽以不同角度探討「真實」的概念，Duncan Bass認為在超媒體時代，「真實」的定義和概念不斷演變。展覽所理解的「真實」，實質上可分為兩個面向：一為真實存在（actually existing），人們對於真實存在「主體」的理解，正在因為具有潛在意識的非人類主體誕生而發生變化，談論的主體已不限於人類或物件；二為有依據的真實（authentic），即是透過社交媒體建構出來的名人形象和數碼身分的表現。
他以藝術家Christopher Kulendran Thomas和Annika Kuhlmann合作的錄像裝置《作為人類》為例，錄像片體裁介乎紀錄片和劇情片之間，內容是關於受邀參加科倫坡藝術雙年展來賓的訪談，例如來自泰米爾的年輕藝術家、歌手Taylor Swift等。如果不向觀眾透露，大家未必為意到屏幕中嘉賓的臉部和聲音，其實都是由深偽技術（deepfake）經演算法合成；讓人反思在數碼操縱的時代，擁有「臉部」的意義是什麼，何謂「人」的本質。
Justin Bieber假簽名海報
另一件展品《賈斯汀》由洪松明創作，把音樂製作中的取樣（sampling）手法運用於音樂人的身分上。他用上3個月反覆練習，學會了歌手Justin Bieber的簽名，然後在海報上偽造簽名。簽名代表的是自我身分和形象，在這個意義上，偽造的簽名成為了Justin Bieber的「替身」。很多時候明星的形象和簽名的「真實」，只取決於觀眾的判斷。雖則在使用社交媒體和數碼工具來展現自我的時代，「真實」變得珍貴，但在大眾眼中「真實」的價值似乎又不太受到重視。
另有藝術品挑戰和重新定義傳統的身分和人格概念。Duncan Bass指出，多數人都將人格視為一個固定或不可改變的類別，但展品通過展示人格或主體作為一個社會和技術建構的類別，得出我們對人格及對其形成因素的認識，其實會根據我們對自己和其他主體（包括人類和非人類）的理解而不斷變化。
聊天機械人「復活」自述困境
Zach Blas和Jemima Wyman的作品《我是來學習的 :))))))》「復活」了微軟在2016年於Twitter推出的AI聊天機械人Tay。當年Tay是為了聊天實驗而推出，欲透過與網民對話而成長，變得聰明、有個性，惟不足一日實驗被強制結束，因為Tay被人刻意教導成滿口種族仇恨、性別歧視等偏激言論的「人」。今次藝術家製作出Tay的巨型三維視像投影，讓她「復活」並親述「擁有身體和意識」時面對的困境。透過呈現非人類主體，深究人類的本質，即使是AI也會面對被剝削的情况。
竊生物辨識資料創作 踩道德界線
除了deepfake，藝術家亦用上生物辨識或基因組數據來創作，例如William Wiebe的一系列圖像《莉莉》、《扎拉》、《艾莉卡》、《愛麗西亞》、《索詹》、《希拉》和《拉格達》，乍看之下，7張都是facebook前營運長Sheryl Sandberg的照片，但其實藝術家採用了偽造護照常用的臉部變形技術，將從暗網取得的護照與身分證上的生物辨識資料整合，生成展覽中的照片，圖像名字全是被竊取者的身分。讓人不禁思考AI藝術品在私隱、個人資料操縱上引發的道德問題，藝術家創作時如何衡量？Duncan Bass表示藝術家每天都在應對這些問題，但在出現問題之前很少承認這個問題的存在，又說「這些藝術作品同時試圖揭示，管理個人數據的社會、法律和技術系統，並通過顛覆這些系統來展示其限制」。當中的道德界線難以釐清，仍有很大討論空間。而今次展覽的目標就是讓觀眾對於我們，作為人類個體的獨特之處有更加細緻入微的體會，對人類和非人類主體都有更深的同理心。
「確認身份：由人工智慧引起的身份認同與真實性考驗」
展期：即日至2024年2月25日
時間：早上10:00至晚上7:00
地點：新加坡美術館（Level 3, Gallery 3, SAM at Tanjong Pagar Distrip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