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聖經》的神創造天地以後，因為世界混沌黑暗才有了光，象徵主義藉此取光暗象徵善惡。爾後光的創作歷久彌新——先有印象派以自然光為繪畫主題；後來科技進步，因電子光普及而啟發新創作；甚至光本身成為創作媒介。英國泰特現代美術館（Tate Modern）以光為主題，敘述近200年來跟光相關的藝術作品，在亞洲多地巡迴展出，今站來到日本大阪。
大阪從古至今商業發達，庶民文化出眾——歌舞伎蓬勃、寺廟鼎盛，從存留下來的浮世繪等就可見一斑。現代日本在二戰後快速復蘇，1970年大阪世博更是重要象徵，當時世博象徵《太陽之塔》保留至今。經濟飛快發展同時帶動建築事業，大阪出身的建築大師安藤忠雄在關西有不少作品，不妨到處尋寶。
數之不盡的運河流淌於水都大阪，當中最著名應數道頓堀。至於去年開幕的大阪中之島美術館位於中之島，被堂島川、土佐堀川包圍，四通八達。美術館外形像黑盒，由建築師遠藤克彥設計，呼應中之島特色，內部格局引領四方八面的人往來美術館，藝術亦自由流動，讓泰特的光照到大阪。
甫踏入展覽，泰特現代美術館館長Maria Balshaw的展覽信息便寫道「我們的日常生活充斥着光，很容易將光視為理所當然」，然而無聲的光賦予我們感知空間的能力，更營塑氣氛帶動人的情緒。策展人Kerryn Greenberg為展覽所撰的文章The Colours of Light提到，啟蒙運動開始視顏色只是物理現象，但德國詩人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主張顏色能影響人的情緒，影響同代乃至後世藝術家。
戲劇效果處理光影
展覽追溯到200多年前，18至19世紀英國畫家以基督宗教的光暗為象徵手法，透過光暗的戲劇效果表現主題。英國畫家William Holman Hunt的The Triumph of the Innocents講述母親瑪利亞和父親約瑟帶着嬰孩耶穌逃避殺嬰令，飄蕩到埃及。在Hunt的畫中，耶穌一家只被淡薄的月光照着，但同行還有被殺害孩童的靈魂，他們被視為殉道者，所以自帶聖光，同一畫面出現自然和超自然光。
宗教以外，藝術家亦嘗試從大自然的光和色彩來表現情感。英國畫家John Martin的The Destruction of Pompeii and Herculaneum描繪歷史上被火山爆發吞沒的龐貝古城和赫庫蘭尼姆古城。火山爆發令整個地景染上鮮紅色，天空被火山灰塵覆蓋，天上的光從夾縫之間才能穿透到地面，藉自然事件表現戲劇化光影。
自然光營造氛圍
試過戲劇化處理，另一批藝術家嘗試如實表現自然光。英國畫家J.M.W. Turner的Sun Setting over a Lake畫出日落下的湖景，但是濃霧遮蔽景象，只看到隱約的光線變化，同樣營造光影氛圍。英國畫家John Brett的The British Channel Seen from the Dorsetshire Cliffs則繪畫英國西南部海岸，洋溢夏日風情，光線大剌剌打落湖水綠色（Tiffany blue）的海洋，氛圍跟Sun Setting over a Lake截然不同。
自19世紀中葉開展的印象派，甚至視光為繪畫主題，莫內的Poplars on the Epte畫上河旁整齊有列的一排排高樹，筆觸自然爽脆，朦朧地繪出景色光影。步入20世紀，有藝術家以室內環境的光為主題，同時記錄當時室內裝潢和人像。譬如丹麥畫家Vilhelm Hammershøi經常繪畫他在哥本哈根的家，Interior中白光從看不到的窗戶照進室內，看到室內一個女性身姿背對觀者；Interior, Sunlight on the Floor則光線灰沉，只照亮室內一隅。英國畫家William Rothenstein的Mother and Child繪畫家中妻兒，妻子坐在椅上捧起兒子，室外柔和光線從她背後照進，展現家庭溫暖。
攝影實驗 探索光影關係
隨着科技發展，人不單可以拿着畫筆捕捉光的痕迹，特別在1830年代發明攝影，探索光的效果時，藝術與科技愈來愈密不可分。實驗攝影探索光和影的關係，德國當代藝術家Gerhard Richter參考攝影有時模糊、散光的影像，做了一場顏色實驗。他用白、紅和鏽橙色畫成抽象畫作Abstract Painting (726)，驟眼看似從骯髒窗戶看出去的街景。英國當代藝術家Julian Opie的Rain Footsteps Siren、Truck Birds Wind和Voices Footsteps Telephone分別拍攝城市和鄉郊環境，對比人造光和自然光，然後他在電腦重新繪畫景象，刻意不調整顏色，色塊平面，看起來像1990年代的電腦遊戲畫面。
人能控制光後，光更成為藝術家的創作媒介。草間彌生的《去ってゆく冬》是個玻璃鏡盒，光照進去就會反射影像。鏡盒有幾個洞讓觀眾窺視，看進去就像一個無限空間，鏡面不斷重複內部所見影像，跟她《無限鏡室》系列有異工同曲之妙。冰島當代藝術家Olafur Eliasson的Stardust particle就像disco鏡球反射光影，發散四周，改變觀眾在空間的體驗。
LIGHT: Works from the Tate Collection
日期：即日至2024年1月14日（周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