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彳亍都市，舉目摩天大廈，全然是玻璃幕牆，難道現代都市命該如此？英國設計師Thomas Heatherwick認為全球充斥這類「無聊」建築，主張建築應該人性化（humanise），引起路人好奇與啟發。上海現正舉辦他的回顧展，作品包括2010年上海世博英國館、2012年倫敦奧運主火炬，還有近期如2019年紐約蜂窩形觀景台The Vessel、2023年東京麻布台之丘等。
走出展覽，參觀本身出自Heatherwick手筆的展覽場館BFC外灘金融中心；再環顧上海新舊面貌，包括近百年歷史的上海大光明電影院、原身是紡織廠或商廈的多個滬城文藝匯點，從中反思Heatherwick的人性化建築是怎樣一回事。
批全球建築單一 主張人性化
Heatherwick工作室在1994年成立，進駐倫敦、上海、新加坡和加州，設計項目包括建築、城市規劃、產品設計和室內裝修。他近年最著名是推動名為Humanise的建築運動，倡導建造「更人性化」建築——建築應該引起路人的好奇心，勾起他們的情感，無論是快樂、浪漫或驚奇，也是建築在公共生活的位置。他批評全球建築單一化，令城市充斥毫無特色的現代建築，無法勾起情感，只讓人感覺枯燥乏味。Humanise運動中還包括了Boring Building Index（無聊建築索引），收集世界各地的無聊建築，仔細一看，香港許多建築名列在內。
翻新太古廣場 玻璃天窗可步行
現於上海舉行的「赫斯維克工作室：構建靈魂建築」回顧展，包羅Heatherwick工作室全球30多個項目，展示建築模型、草稿和家具設計等。香港也有Heatherwick的足迹，太古廣場的翻新工程便是由他設計。2010年太古廣場開業逾20年，委託Heatherwick改建，5年改造期間，廣場照常營業。Heatherwick考慮到減少能源消耗和統一設計理念等，他用可步行的玻璃天窗取代大型玻璃金字塔式天窗，統一木製扶手、電梯按鈕和玻璃鋪裝等風格。
今次舉行回顧展的場地，亦是由Heatherwick設計。2017年完工的BFC外灘金融中心位於外灘，在上海的歷史建築地段，因此新建築需要思考如何與鄰近老城區接壤。建築核心位置是公共廣場和文化中心，可讓人舉辦戲劇、展覽和時裝表演；建築外圍有675條金屬管，就像建築物的流蘇。金屬管的浮雕紋理受中國編織、繩索和繩結圖案啟發，與上海工匠合作設計。金屬管分別在3條軌道上，當軌道旋轉，不同排列的金屬就會重疊，形成若隱若現、時開時合的視覺效果。
世博英國館金獎 「花瓣」組奧運主火炬
不得不提，上海也是Heatherwick的成名地。2010年上海世博英國館由他設計，並獲世博會頒發展館設計金獎。當時英國館預算有限，只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空間，結果Heatherwick用了6萬根亞克力杆（acrylic rods） ，覆蓋英國館內部空間，室內外光線可以隨意穿梭，並在亞克力杆尾端放入25萬顆植物種子。Heatherwick沒有從英國的文化資產入手，反而從英國城市公園、花園歷史和植物研究等切入——6萬根亞克力杆會隨風搖擺，似是英國館的毛髮，25萬顆種子塑造綠色地帶的氛圍，讓訪客放鬆安然遊覽。
兩年後的倫敦奧運主火炬也是由Heatherwick設計，火炬由204個花瓣狀部件組成，每個部件上都刻有參賽代表隊國家或地區的名字，最終匯聚成奧運聖火。同年他負責重新設計倫敦雙層巴士，首批6輛巴士在倫敦奧運前使用。新巴士採用無障礙設計，減少乘客上下車時間，設有3道車門和兩條樓梯，樓梯位置車身改用透明梯窗設計，連接上下層，空間變得明亮透光。倫敦巴士車廂設計過往五花八門，Heatherwick也以簡約風格統一設計。
Heatherwick的巧思還見於倫敦一個旋轉風口。2002年，倫敦聖保羅大教堂旁新建辦公大樓，大樓地下變電站的冷卻用通風口需要延伸至公共廣場。最簡單的做法是建造龐大而笨重的通風口，但是最後建成兩座互為鏡像的風塔Paternoster Vents。靈感來自Heatherwick還是設計系學生時設計的結構摺紙——將一張A4紙折疊成多個相同的等腰三角形，兩座風塔就由63個相同的等腰三角形不鏽鋼板焊接而成，減少結構體積，看起來更寬敞。他的設計念頭無窮無盡，例如擠壓形狀的金屬椅、像個陀螺的轉椅和可以伸縮的家俬等。
紐約蜂窩、東京山丘 建城市綠洲
去到更大型的建築項目，Heatherwick發揮空間更大，譬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學習中心和海南省演藝中心，融合當地文化和地理元素。而南非開普敦在2017年啟用的蔡茨非洲當代藝術博物館，前身是穀倉，Heatherwick保留其筒倉結構，改造成新博物館，既保留建築記憶，又改以新用途，讓建築物可在當下社會存活下來。2019年紐約開幕的蜂窩形觀景台The Vessel，有16層樓高，可盡覽曼哈頓景色，靈感來自印度拉賈斯坦邦的階梯井；惟自開放後發生多宗自殺事件，結果The Vessel在兩年後關閉至今。
近年最新建築設計有Google加州總部和東京麻布台之丘。Google在加州山景城建造新園區和總部，為了營造與當地社區結合的感覺，建築外殼並非傳統屋頂和牆壁結構，反而由一系列太陽能板組成，看來像一個巨大帳篷，打通空間讓人、光和空氣自由進出；東京麻布台之丘的挑戰則是拒抗高樓設計之餘又要增加密度，於是利用低窪地理，其中地形高度變化相當於5層樓高，增加建築面積，創造一座城市綠洲。
到展覽尾聲，看過Heatherwick眾多設計項目後，他詰問觀眾想要一座怎樣的建築，邀請他們在展覽場地寫下想法。或許臨近歲晚，大多觀眾對建築的想法是「龍馬精神」和「龍年快樂」。
赫斯維克工作室：構建靈魂建築
日期：即日至3月14日（2月9至17日閉館）
地點：上海復星藝術中心（黃浦區中山東二路600號BFC外灘金融中心1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