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隨便滑過社交媒體，常見到一些動物的迷因圖或趣怪短片，像貓咪發呆攤着的慵懶模樣，抑或小狗在踩滑板，可愛得每次瞥見都會心微笑。
貓狗在日本傳統繪畫早是常見畫題，最近東京的山種美術館正舉辦「犬派？貓派？」展覽，從江戶時代至現代藝術家，貓狗的身影在不同畫作中躍然紙上。山種美術館策展人竹林佐惠（竹林佐恵）表示，這次展覽除了自家館藏，也借來其他博物館和個人收藏家的珍品，希望呈現以貓狗為畫題的豐富作品。從各式各樣藏品中，既欣賞繪畫和形式的多樣，窺探文化背景，或者單純看畫中貓狗的動靜神情之妙趣，自是一股治癒的暖意。
山種美術館在展場空間闢出「奇妙的犬」（ワンダフルな犬）和「喵與可愛的貓」（にゃんともかわいい猫）兩大場域，展出日本不同時期畫家的犬派和貓派畫作；又另設一個以鳥為主題的特別展覽，合共展出逾50件作品，當中包括畫家代表作、日本「重要文化財」珍品、首次公開的藝術品等。竹林佐惠表示：「從江戶時代至現代藝術家的作品，包括浮世繪、日本畫、油畫和版畫，無論作畫技術和形式都是多樣化。還有我們認為，藝術家描繪自己飼養的愛犬和愛貓的作品都十分重要，因此我們把這類作品一併展出。」
描繪貓狗各種神情動靜，畫家自有不同觀察寫生與表現方法。竹林佐惠以一眾「貓派」作品為例子，如江戶時代的浮世繪師歌川國芳（歌川国芳），近代畫家竹內棲鳳（竹内栖鳳）與藤田嗣治，還有現時活躍藝壇的畫家國司華子的水墨畫屏風作品，都備受注目。
捕捉貓狗一瞬即逝姿態
《其まゝ地口猫飼好五十三疋》是歌川國芳的著名浮世繪作品之一，為三聯畫作，以雙關語把貓之逗趣百態連繫到日本53處地名。例如「二本だし」（下圖右上角），讀音似地名日本橋，描繪着貓兒正在把玩兩片鰹節，可愛而幽默。
竹林佐惠說：「雖然這些作品的創作時代和技法都不同，但共同點是每個畫家的創作主題都蘊含對貓的鍾愛。正因為他們對身邊的貓觀察入微，或透過日常和貓的接觸互動，了解牠們的生活習慣，才捕捉到貓各種一瞬即逝的姿態神髓。」以山種美術館的珍貴館藏、竹內棲鳳《班猫》為例，屬重要文化財，畫作並無繪製背景，大幅留白，只畫上一隻向右回過頭來輕舔後背的貓，勾勒細緻，整幅畫的平衡和諧而利落。此貓乃竹內棲鳳於靜岡一間蔬菜店偶然遇見，然後帶回家作畫，據聞他還把蜂蜜塗在貓身上，才出現這個畫面。
要數日本貓派畫家，藤田嗣治必佔一席。像油畫《Y夫人の肖像》，畫中女子身旁圍繞着好幾隻貓，牠們都微微抬頭，是畫家筆下的貓經常展現的姿態；就如他另一幅油畫《自画像》，貓依偎在畫家提筆繪畫的手臂，同樣昂首直盯前方，可謂藤田貓的特徵。順帶一提，畫中牆壁掛着女子肖像畫，即藤田嗣治另一種常見畫題，可見這幅自畫像全是由畫家所喜歡的事物組成。
細賞日本畫流變
1966年開館的山種美術館，是日本首間專門展出日本畫的美術館。這次展陳從江戶時代至今的貓狗作品，在展場細看日本畫風格與技藝的演變也是樂趣之一。竹林佐惠舉例說：「直到近世（江戶時代）為止，日本繪畫一般都是按照畫帖而繪製，但圓山應舉（円山応挙）在創作的時候運用了寫生方法，這點對後世畫家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展覽包括圓山應舉的《雪中狗子図》和徒弟長澤蘆雪（長沢芦雪）的《菊花子犬図》，同樣描繪小狗嬉戲的畫面，可對比兩師徒在神態表現上的異同。
此外，竹林佐惠追溯日本畫的歷史，隨着西洋畫在近代傳入日本，日本繪畫為了區別而稱為「日本畫」（日本画），除了傳統掛軸、屏風之外，亦開始出現一些裝框形式。「至於在繪畫風格上，愈來愈多日本畫從傳統較多留白的構圖，轉向繪製背景、構圖更接近西方寫實繪畫的作品。這次展出藤田嗣治的《Y夫人の肖像》是一幅油畫，但上面塗有日本傳統繪畫中使用的金箔。」竹林佐惠以藤田嗣治在《アトリエ》第12卷1935年10月10日論《Y夫人の肖像》的形容來回應：「透過糅合油畫與日本畫來創作這個作品。」
犬派貓派又如何？
除了構圖與裝幀形式改變，畫作本身亦反映畫家置身時代的生活和氣候，折射文化歷史。竹林佐惠說：「像江戶時代，在日本養狗很常見。在歌川廣重（歌川広重）的《東海道五拾三次之内 日本橋‧朝之景》中，橋畔描繪了兩隻狗，都是昔日市街寫照。另一幅江戶初期作品《洋犬・遊女図屛風》，描繪了隨着日本與其他國家交流日益活躍而從運船傳入日本的西洋犬，也是探討狗在日本歷史的重要作品。」此作的作者不詳，為私人收藏，今次首度在日本展出。畫中洋犬的特徵鮮明，是描繪江戶時期罕見的西洋狗的珍貴作品。此外，追溯江戶時代初期的風俗畫，琳派始創人俵屋宗達以其多幅小狗水墨畫而聞名，如是次展出的《犬図》描繪了一隻回望的小狗，生動活潑。
若真要按展覽劃分犬派、貓派，我則屬犬派無誤。當然，無論哪一派，畫家筆下各種自在日常，無論是安靜柔和的氣質，抑或頑皮趣怪的可愛，動物自有奇妙的療癒能力。竹林佐惠說：「雖然創作於不同時代，但每幅作品都能看到藝術家對於所描繪的貓狗的溫暖態度，在特別展覽所展示以鳥為題材的作品同樣如此。希望透過這些作品，讓欣賞作品的我們，心都溫暖起來。」
「犬派？貓派？俵屋宗達、竹内栖鳳、藤田嗣治から山口晃まで」
日期：即日至7月7日
時間：上午10:00至下午5:00
票價：1400日圓（約69港元）
地址：山種美術館（東京都澀谷區廣尾3-12-36）
網址：www.yamatane-museum.j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