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箱】《窄路微塵》心存善念 「世界很壞,不代表要做壞人」

文章日期:2022年12月24日

【明報專訊】導演林森有份拍《少年》,去年獲台灣金馬獎最佳新導演及剪接兩獎提名,未知是否內容牽涉2019年反修例社會運動,《少年》一直未能在港正式上映,不過林森還執導了另一電影《窄路微塵》,剛於周四(22日)在港上映,由張繼聰及袁澧林主演,入圍角逐金馬獎最佳男女主角,最後黃衍仁更捧走最佳原創電影音樂。

單親媽媽遇上清潔公司老闆

《窄路微塵》講述獨力經營清潔公司的窄哥(張繼聰飾)面對疫情來襲,百業蕭條,遇上失業年輕單親媽媽Candy(袁澧林飾)前來求職,看似不務正業的她化解窄哥工作上的困難,正當二人以為生活漸入佳境,清潔公司遭海關上門調查,窄哥家中亦遭逢巨變。此片人物簡單,除了窄哥與Candy,只有Candy的7歲女兒細朱(董安娜飾),以及窄哥媽媽(區嘉雯飾),窄哥老友阿黑(朱栢康飾)只現身兩三場戲。

導演林森及編劇鍾柱鋒盡量避免煽情,角色少也不一定代表故事單薄,此片花了不少篇幅描寫真摯的母子與母女情。窄哥人到中年,自覺一事無成,即使開設清潔公司,因為疫情影響,生活捉襟見肘,甚至貨車已多次「跪低」,政府雖有補貼,依然不捨得花錢換新車。窄母是傳統媽媽,腳患不醫,口罩翻蒸,省吃儉用不過為儲下分毫給兒子,且毫無怨言。區嘉雯不脫舞台劇演員本色,唯一要挑剔是太過字正腔圓,然而她單薄的雙手、微微佝僂與蹣跚步履,為演出添了肌理,鋪陳了後來猝逝的結局。窄母會自嘲憂心兒子,又跟兒子一同看賽馬、買六合彩,在艱難中找尋對生活的一絲盼望,這段母子情拍來舉重若輕,也突顯了窄哥為何對Candy軟心腸。

Candy未婚懷孕,與家庭決裂,獨力撫養女兒;最大的疑竇是片中沒解釋細朱已經7歲,又經常強調媽媽沒朋友,那麽過去幾年Candy是如何挺過來?觀衆看到她一直欠租,難道靠不斷遷居和盜竊解決?但租新地方也要按金上期,她如何繳付?另外,Candy為人沒有計劃,靠打散工過活,然而細朱無論如何醒目,年紀更幼時不可能獨留她在家吧?除此之外,這對母女既像朋友,也像一對街童,令人想起是枝裕和舊作《誰知赤子心》的柳樂優彌,也在母親離家後,獨力承擔家庭重任,在懵懵懂懂之間照顧弟妹。Candy比較幸運,已經成年,並且遇上窄哥,有機會讓自己變成更好的母親。《窄路微塵》關懷社會邊緣弱勢,而且心存善念,告訴人要常懷希望,哪怕是黑暗中微弱的光。當清潔工掙的是血汗錢,窄哥五勞七傷,付不起多少薪水,但給Candy的還是愈來愈多,若真如阿黑取笑他「買大送細」,更寧願相信窄哥有的是善良與同理心。

張繼聰袁澧林值得提名爭帝后

Candy住的劏房連窗都沒有,細朱卻從窄窄走廊盡頭的一扇窗,陶醉於街景,Candy看在眼裏,遂把女兒的畫作化成房間裏的窗戶與「風景」;兩人轉到賓館居住,只有更小的窗戶,但已夠Candy母女飽覽眼中的「美景」。她生活困苦,幫窄哥打工時曾順手牽羊客戶的幾盒童裝口罩給女兒,最後被客戶投訴;窄哥上門查問,Candy反駁為何對方可囤積那麽多口罩,而她只拿幾盒也不行。窄哥面對客戶找藉口為Candy的過錯擋駕,但依然教訓她,那是人家的財物,非偷非搶,並留下金句:「世界很壞,不代表要做壞人。」(片中窄哥以一個粗口字代替「壞」,書面語不夠傳神,但意思相若。)窄哥並非第一次目擊Candy手腳不乾淨,卻是她頭一次的當頭棒喝。第二次是細朱清澈的眼神喚醒Candy,把悄悄藏起來的手表交還給客戶,這角色在女兒與窄哥之間一直慢慢成長。

窄哥對Candy說,「我們都是一粒塵,或者上天看不見,不過沒關係,我們看得見彼此就好」,道出這城市一段相濡以沫的關係,《窄路微塵》沒有狗血,也沒有童話。張繼聰與袁澧林值得金馬獎最佳男女主角提名的,尤其後者演出經驗不算豐富,今次是交足功課,若要挑剔,也許她太清麗,就算穿著七彩俗艷服飾,氣質如故。張繼聰演為生活掙扎的窄哥,造型方面似乎不夠說服力;相反朱栢康戲分不多,演車房師傅很神似,每次出場都令觀衆眼前一亮。

上映日期: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