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箱】《美式小說》 候選金像影帝演繹「高級黑」

文章日期:2024年03月05日

【明報專訊】香港時間下周一舉行的第96屆奧斯卡頒獎禮,最佳男主角不如女主角的競爭激烈,《奧本海默》施利安梅菲(Cillian Murphy)橫掃金球、「英國奧斯卡」電影學院獎及演員公會影帝,似乎暫時領先,力壓《滯留生》保羅基亞馬堤(Paul Giamatti)、《大師級愛情》畢利谷巴(Bradley Cooper)、《魯斯汀:民運推手》高文杜明高(Colman Domingo)和《美式小說》謝菲韋特(Jeffrey Wright);《美》片日前在影視串流平台Prime Video上架,謝菲把失意、執著又憤憤不平的教授角色,以克制方式呈現,不論演出和電影本身成績,獲去年美國電影學院選為十優作品之一,實至名歸。

化名寫小說爆紅

《美式小說》(American Fiction)改編作家Percival Everett於2001年出版的小說《Erasure》,故事講述失意作家兼教授Monk,其作品在學術上獲正面評價,但銷量不濟;課堂上跟學生因種族議題鬧不快,被上司要求暫時休假,趁機出席一個學術研討會,並返回波士頓探望家人。憑小說《We's Lives in Da Ghetto》大紅的女作家Sintara參與研討會,Monk不齒該書消費刻板的黑人形象,感到不是味兒。

Monk回家後跟鄰居兼律師Coraline拍拖;發現母親Agnes出現認知障礙症狀,跟任職醫生的胞妹Lisa外出喝一杯,後者心臟病發不治。剛離婚又出櫃的弟弟Cliff出席葬禮,但跟家人有隔閡。Monk正苦惱母親療養院昂貴費用,加上不恥Sintara的成功,Monk決定化名寫一本諷喻小說,包含所有讀者期望黑人作家會有的元素,例如通俗劇故事大綱、不負責任的父親角色、黑幫、暴力、毒品等,缺一不可。結果小說還未發行,出版商已認定會大賣,而且先墊支75萬美元給作者,Monk的經理人更說服他偽裝成逃犯,增添熱話,結果他本來最鄙視的虛偽包裝,變成愈滾愈大的雪球。

曾為美劇《如果我們的世界消失了》編劇及擔任《傳媒家族繼承人》顧問的哥特謝菲遜(Cord Jefferson),在《美式小說》首次自編自導,成績不俗。飾演Monk的謝菲韋特「助攻」不容忽視,開場一幕戲已見功架。Monk教美國南方文學作家Flannery O'Connor的短篇小說《The Artificial Nigger》,把書名寫在白板,有白人女學生對文本表示沒興趣,卻批評白板上侮辱黑人的N字詞語,單是要盯着它已覺冒犯。謝菲從沒好氣到調整狀態,吞下真心話,然後禮貌回答學生,瞬間展現的細微肢體變化很精彩,身為非裔的他說:「我都可以克服過來,你一定也可以。」這短短一幕戲他已值得奧斯卡提名,而且這場戲由白板上的書名到白人學生的荒謬提問,也點出接下來劇情的反諷再反諷。

中產身分自覺不一樣

Monk自覺與一般大衆固有印象的非裔不同,事實上他確來自美國東岸的中產家庭,弟妹都是專業人士,母親舉止優雅,入住療養院也要帶上家中的繪畫佈置;當專研神話的Monk發現作品在書店被歸類為非裔美國作家,即時反應很大,要重新把書分類。然而不能說他厭棄自己的非裔身分,Monk只是很討厭黑人形象被定型,而且深受大衆歡迎。其中一個原因正是片中出現的書商俱為白人,即使後來要把Monk的小說搬上大銀幕的電影監製亦然,從白人觀點出發所得出的必然結果。

Monk的小說《My Pafology》不但會拍成電影,更入圍文學獎,最諷刺是5名評審,包括他與其很討厭的女作家Sintara,另外3名評審則是白人。再諷刺的是,3名白人極力推崇《My Pafology》得獎,只有Monk和Sintara反對。有一幕很有意思,午飯休息,Monk忍不住批評Sintara的小說虛假,有違她的中產背景,Sintara反駁稱絕非憑空揑做,成書前經過資料蒐集,訪問很多弱勢社群,而且書中內容只是符合市場所需,認為白人讀者從其書本裏塑造非裔刻板印象,也不是她的責任。當Monk發現女友Coraline愛讀《My Pafology》,更感到受冒犯,Coraline的意見其實與Sintara相若,認為作品受歡迎因為讀者有共鳴,Monk卻未能認同。然而此片結局講述他應監製要求,更改小說改編的電影結局,似乎屈服了,離開片場時跟扮演黑奴的演員眼神對望,依然充滿反諷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