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移民生涯

文章日期:2017年11月09日

【明報專訊】我以前在香港主修的學科是中英語文和翻譯,之後在媒體和廣告行業工作了十一年,每天跟廣東話口稿和中文書寫文件周旋的經驗,對我十八年前移居以瑞典語為主要溝通語言的新家鄉沒有明顯或潛藏的積極幫助。移居初期一邊就讀移民瑞典語文班,一邊試過投函找英語工作,由巨型藥業集團到大型人力資源公司,到小型郵購顧客服務中心以至蚊型媒體印刷社都試過。試過坐在電腦前用excel做點算面試題目,試過收到「謝謝來函我們會將閣下資料保存」,試過面試完時對方說:「你的履歷很豐富但……」

很快我便明白,除非是持有工程電腦學歷或科研專業出身,否則以移民身分投入瑞典社會工作甚為困難。長居此地之長遠生計,首要學好瑞典文,要說得流利之外,聽寫能力要達基本要求,才有可能找到所謂白領工作。在瑞典當打掃洗碗洗廁所的工作,語文要求較低,因為有最低收入保障,扣稅前時薪起碼百多港元(下同),一份全職月薪扣稅後隨時有一萬四五千收入,委實不壞。我見過不少移民男性都從事打掃,社會文化習慣也沒有對不同工種的人有明顯歧視,因為能有一份工作已屬幸運,大部分有能力者也不想白白領取政府福利金的。

不欲安坐家中 要走入瑞典社會

當年我的瑞典語文學習逐漸按程度升班,我繼續上課,目標是獲取投考本地大學的最低語文資格。瑞典政府學校學費全免,學生更可以申請津貼和貸款,我便拿着每個月三千多港元的津貼當全職學生,又趁機會報讀其他高中程度科目如社會科,電腦和劍橋考試英語班,還有為興趣而學的網頁製作。除了沒多錢,那段學習生活頗優悠,跟五湖四海來的新移民交朋友,課餘四處遊逛新家鄉,然後回家煮飯待丈夫下班。

移民新生活上了軌道,我一直盤算着此後的職業去向,希望能夠運用自己的學歷和工作經驗,當時已感到中文語言在瑞典的發展非常狹窄,便生起了當小學英語教師的念頭。懷着第一胎女兒時,腹大便便在哥德堡大學上完教師課程的第一個學期,衝擊的不單是身體狀況,更是瑞典大學的教育和學習方式,強調討論和沒完沒了的小組習作,我認為太費時失事。當時三十四歲的我,身為大肚移民,處身一大群十九二十歲年輕女生當中,兼要去小學實習,實在是個挑戰。大女兒出生後自己一力照料,再培訓自己的大計暫停。之後一擱便十多年,其間迎接了二女兒和細女的降臨,開啟了人生歷程的寶庫,又搬過幾次家,住過鄉村兩年,最終在哥德堡置了一家舊屋,建立一家五口的家園。

一眨眼連細女也入讀小學了,我對前途的焦慮感重浮上來。在家當全職母親是個既繁重又瑣碎的責任,令我面對自己的潛能和限制。其間一直用中文寫作抒發平衡身心,也有幸能引伸到我在這個框框給你訴說北國人事。但我不欲就此而安,不想只安坐家中寫中文,更想走入瑞典社會用瑞典文賺瑞典幣,為了三個女兒的將來,也為了自己。還有兩年我便滿五十歲,是瑞典人熱烈慶祝的人生重要歲數,或許我雙臂下的拜拜肉洩露了年紀,但我不覺得我老。

既然北國讀書免費兼有津貼收,我就決心好好利用,三年前小女兒上幼稚園,兩個姐姐上小學,感覺輕鬆了些微,開始思量再培訓自己的可行機會。寫到這裡,周日上午九時過後終於天光了,我要抓緊日漸縮短的日光先帶女兒出去玩,下期再續「我的移民生涯之師奶再培訓」,多謝收睇!

文: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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