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最近，診所來了一位60歲的太太，說一年多來不能自控的持續搖頭，近日的情况加重。她曾四處求醫，照腦部磁力共振，檢查甲狀腺、腎上腺素、荷爾蒙，但都找不出病因，病情毫無進展。詳問病史後，我發現她在20年前也曾經有同樣但較輕微的搖頭，而在看脊醫後痊癒。不過，此後病人每個月仍容易頭痛、驚慌，偶然心悸。就診當天，我見她整體身體不錯，神智清醒，精神頗佳。她說自己沒有怕冷怕熱或痛症，只是膽固醇有點偏高，另外每天要吃一粒藥控制血壓，而她說自己入睡容易，但難以入寐。在問診過程中，可以看到她的頭明顯向右傾側。
不停搖頭 風病抑或頸骨退化？
頭部震顫，問坊間中醫病因為何，一般會回答是「風」。中醫的風雖有「內風」及「外風」之分，但總之一見震顫，往往診斷為「風」。我就問在我旁邊跟診的中醫，如果是風，那麼病人是否中風呢？答案顯然不是，因為她20年前經脊醫治療後已痊癒，而且腦部磁力共振亦無異常。跟診的中醫就有些茫然，無法斷症。
其實所謂的「風」，普遍代表突然、變化無定的意思，但這病人的表現顯然不是突變。追溯古書《諸病源候論》，因應六邪而有很多有關風證的條文，可是至今已被濫用，醫師很輕易就把有震顫的病人當是風病。事實上這位病人除了震顫外，其他的徵狀都不能解釋，包括頭偏側得厲害，另外亦沒有對手腳造成影響，脈、舌、面色也沒有太大異常。因此，中醫不應這樣簡單就作出診斷。
我再按病人頸椎，發現病人在C2頸椎有痛點及病變，頸椎整體也不健康。肝主筋，此為筋病，於是我就以方劑來舒肝柔筋，治療她骨節及減低肝氣的影響，兩星期後病人頭部震顫明顯減少；又安排她接受頸部X光，顯示頸骨中部頸椎間狹窄無虛位，證明頸骨退化是重要病因。這時病人女兒指出病人頭顫震會因頸部向前彎下而增加，由此更肯定是頸骨退化所致。
中醫不斷進步，從古人所說的風證，到後人藉着累積起來的經驗和知識，令診斷得以演變，證候分類截然與古不同。今人應加以考慮現代知識，使診斷更準確有用。
文：余秋良（香港醫學專科學院院士、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榮譽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