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社會環境、政治、藝術發展等，都是文化形成的催化劑。不少次文化的服裝風格有着與別不同的獨特性和對個別群體的特別意義，甚至演變成另類時裝風格。以Miu Miu 2018秋冬系列為例，正好探討次文化在時裝界的百變演繹。
Miu Miu的女孩予人一種有點古怪而文藝的氣質，但在秋冬2018系列中卻來了一個大逆轉。模特兒梳着誇張的蜂巢髮型，濃濃的煙熏眼妝，穿上oversized外套和綁上一帶絲巾，猶如「飛女」一樣，復古而叛逆。如此有個性的造型，設計靈感是從哪裏來呢？原來是攝影師Karlheinz Weinberger在1950至60年代在瑞士拍下的一系列反逆青年生活和衣著打扮照片，這一群年輕人創造了一種次文化——Halbstarke。
戰後歐洲不滿社會的反叛青年
「Halbstarke」是指戰後時期對社會不滿和性格反叛的歐洲年輕人，多由較貧窮的男性和工人組成。他們不是革命分子或惡貫滿盈的黑社會，只是利用服裝表達思想上的叛逆。Halbstarke的年輕人熱愛搖滾樂，他們愛穿皮褸、牛仔褲，充滿美式搖滾風格。特別在瑞士，他們對美國文化的熱愛更達瘋狂程度，會戴上印有貓王、James Dean頭像的皮帶、西部牛仔的打扮，更用上螺絲代替牛仔褲的拉鏈，戴上粗鎖鏈當作頸鏈，塑造出更極端的造型。可見二戰後的美國成為世界舞台上極具影響力的角色，搖滾樂和娛樂事業的發展，能夠牽動到歐洲年輕人的情緒和改變他們的想法，Halbstarke的時裝風格也因此誕生。
不少設計師也從次文化中獲取靈感，當中punk文化更是經常初參考的次文化。Punk起源於1970年代的英國，當時經濟蕭條下，失業率高企。當時的Sex Pistol搖滾樂隊，用粗暴、激進的歌詞大罵政府，不少憤怒的年輕人感到共鳴，令樂隊風頭一時無兩。設計師Vivienne Westwood也因為為他們設計表演服而聲名大噪，她把T恤剪破，把扣針、鍋釘等放在服裝上，代表當中離經叛道、反對大眾潮流和反資本主義的精神，為punk時裝寫下定義。
Punk漸失去當初靈魂
經過不同時裝設計師的演繹，punk的偏激造型變成主流的時裝風格，從Versace 2013春夏系列中運用了格仔皮裙、寫着挑釁性文字的T恤，到女士最愛的Valentino Rockstud鍋釘高跟鞋，都以punk作靈感。設計師融合品牌的風格和帶點punk的特質，令設計符合大眾口味，為品牌賺更多的錢，但諷刺的是這與punk的精神背道而馳，原本是反對潮流的次文化卻因迎合市場而變成主流文化；主張DIY，破舊和不高貴的punk服飾到現在是標籤着意大利製造，可見punk風格已成了一個賺錢方法，失去了當初的靈魂。
雖然1970年代的英國社會環境動盪，但那時代卻是美國最紫醉金迷的時代。踏入1980年代，到夜店狂歡更是年輕人最喜愛的活動之一，當中由派對搞手Michael Alig和變裝皇后James St. James帶領的Club Kid，更大大影響紐約夜店文化和時裝發展。Michael Alig為紐約多間夜店舉行派對，當中不乏變裝皇后、舞者、藝術家參與，他們穿著妖冶華麗的DIY服飾，戴着色彩奪目的假髮和化着誇張的彩妝等，在舞池內盡情地跳舞，完全不理會他人的目光，這體現了Club Kid文化的精髓，就是打破傳統性別的框架，做自己才是最重要。雖然此文化到1990年代中期已經沒落，但強烈的視覺造型卻成為時裝設計師的靈感來源。最經典是Alexander McQueen 2009秋冬系列中的造型就參考了Club Kid成員Leigh Bowery不跟唇形而塗的紅唇、服裝輪廓立體的格仔套裝，到Jeremy Scott的2018春夏系列更直接把自己在1990年代作Club Kid打扮的寶麗萊照片印到裙子上，回憶舊時代的美好。可見如此天馬行空、藝術性高的造型多年後仍然叫人難忘，而背後宣揚的性別平等價值也令服裝更具文化內涵。
以上都是次文化變成主流文化的例子，難以想像他們由曾經的社會小眾（甚至遭人歧視的一群），到現在成為時尚文化的一部分。回看香港，「MK文化」也屬於次文化的一種。「MK文化」是指一群盲目跟隨潮流，崇尚名牌，舉止粗魯的青年，他們的標誌造型更充滿旺角本土的風味。「MK女生」是模仿日本澀谷少女的打扮，把頭髮染成啡金色和整齊的劉海，佩戴有色隱型眼鏡，身穿在旺角中心買的仿日本設計服飾，配搭一對人字拖鞋；「MK男生」愛穿上背心和低褲檔牛仔褲，背着一個名牌的腰包，長長的劉海遮蓋上半邊臉，與電影《古惑仔》的角色造型相似。MK造型混合了日本、韓國的時裝和港式的穿搭方法，是間接創造了一個風格和能夠代表某段時期香港青年的最常見打扮，但對比punk和Club Kid文化，「MK文化」或許少了內涵和意義，但難保20年後有一個品牌會以此作靈感，成為人人追捧的時裝潮流。
大部分次文化的出現，其實都是基於「反叛」。在一個以少數服從多數的社會，我們都被灌輸凡事安分守己的思想，但總有一小撮人會思考為什麼要服從呢。如果沒有人去打破常規和挑戰美的標準，很多服裝的風格都不會出現。設計師也應該從另一個角度去探索不同文化中的獨特性，讓更多人認識文化背後的意義和學懂欣賞當中的美。
查詢：Miu Miu 2523 7833
文：Kris Chan
模特兒：Diana M （Primo），Keka（Model Genes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