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香港無啲乜，我們就要帶乜返來！咁蝕咗十幾萬喇！」音樂人程文浩（奧利佛）曾為獨立歌手，出過唱片，之後到台灣發展。他為兩地音樂穿針引線，二○一一年在香港舉辦以台灣音樂為主的「呼叫音樂節」，請過不少有名樂人，包括林宥嘉、張懸、滅火器等。可是首三屆均蝕錢收場，其後調整及改為「小呼叫」，主打新冒起年輕樂團。其實呼叫品牌一直獲台灣文化部資助，奧利佛慨嘆：「一個香港騷，別人主動來補助，我哋政府呢？」
奧利佛二千年代出過兩張專輯，唱片封套一頭銀白髮色，主打電子及英倫搖滾風格。他一度與本地樂團My Little Airport成員林阿P組成小美麗牌樂團。可是當年眼見本港機會貧乏，因而到台灣闖一闖，其後涉獵配樂、編曲、監製等工作，曾為魏如萱、徐佳瑩等作曲。初登寶島，奧利佛接觸更多樂團及表演，發覺香港沒有完善的引進渠道，十分可惜。因此他在二○一一年成立「黑市音樂」品牌，兩地互相引入及發行唱片。起初他辦了一張合輯，內裏分別有十五隊台灣樂團作品，及十五隊香港樂團作品。隨後，前者全都來了當首屆「呼叫音樂節」表演單位。
演出者「友情價」 熱賣仍蝕錢
「當時請成一百人來啊，蠢囉！」當時十五隊台團均是香港樂迷較陌生的，奧利佛因而請了幾個人氣音樂單位前來撐場，包括魏如萱、甜梅號、1976。陣容前所未見，邀約過程卻相當順利，演出者更願意收「友情價」。可是，奧利佛直認當時經驗不足，低估過百人機票、酒店、演出費等預算，銷情熱烈仍要蝕：「我們開出演出費好低，對比在台灣可能只是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他們都肯來一起玩。當時我們零商業贊助，大部分資金都是我和另外兩位音樂人嘔出來，票房賣爆都死啦，三人蝕咗二十萬港幣。私己錢，無喇，哈哈！」
在香港搞獨立音樂，永遠不是「友情價」，就是「好天真好傻」，音樂人不用吃飯啊？即使第一年損失慘重，奧利佛仍繼續舉辦多兩年：「這樣說有點慚愧，可是好像有一點使命感。以前有一定人氣的台團，才會想來港演出。自從首屆呼叫，或多或少對開拓香港市場更有信心。他們自己搞Tour時試下加入香港站，並作為中轉站，再前往深圳及廣州。」
林宥嘉都來唱，為了什麼？
首三屆均蝕錢收場，二○一四年停辦一年。當中令奧利佛最深刻的表演者必數歌手林宥嘉：「二○一三年請到Yoga，其實真的好難得。不是說他是大明星，我們就雙眼發光。而是，講真他不會在呼叫賺到什麼，我們預算有限，亦非富商業意味的大騷。他為了成就此事花了很多努力，首先要令他公司肯接這個騷，已好困難。重要的是，好多人常常覺得Indie如何清高，Pop如何庸俗，其實是好蠢的想法。我近年跟很多流行歌手接觸，其實大家想法都好接近，為音樂好！」
「不是說笑，其實家下喺台灣，Indie才是主流。」本年度台灣金曲獎最佳樂團獎由年輕獨立樂團「草東沒有派對」奪得，擊敗主流天團五月天，他們感言中指「希望更多不同的聲音持續被聽見」。其實自二○○○年獎項設立以來，不少獨立樂團都曾跑贏五月天、蘇打綠等。而香港方面，Supper Moment囊括不少音樂獎，觸執毛亦與許志安大玩crossover。奧利佛指「band仔上大台」等思維有誤：「不用如此分，台灣的主流及獨立不是放在天秤上的關係。主流是被普羅大眾接受的現象，大公司的歌手當然有一套行銷手法，而獨立是另一個做事方式及態度。」
台灣主動補助 香港政府呢？
為了引進多元音樂，主辦單位於三年前改變策略，推出「小呼叫音樂節」，優先邀請從未來過香港、隊齡較短的台團。表演種類十分多元，如今年有豎琴歌手蘇珮卿。她於美國北得州大學主修音樂演奏，曾於澳洲豎琴節、台北爵士音樂節演出。最新作品為與蘇打綠吳青峰及光良合作的《寧靜海》，細膩動人。蘇珮卿認為音樂要忠於創新，而台灣的創作環境挺有空間。她因而打破豎琴典雅印象，嘗試融合另類搖滾及電子風格，加上自彈自唱，感覺驚喜：「最困難是從自己的創作房間走出來，讓人接納我的東西。近年，電子音樂不容忽視，大家耳朵愈來愈習慣合成器的聲響，我想音樂人都會跟着時代慢慢增加自己的作品層次。我亦喜歡現代爵士、民謠，創作時跟隨直覺調整，沒有絕對！」
獨立從來不易，奧利佛卻指上兩次小呼叫都沒有蝕錢，去年更有薄利。他認為跟本地樂迷日漸增加及活躍有關：「近幾年成個香港band scene好咗，呢兩年有一批本地新團湧出來，大家又識搵來聽。」根據他分析，本地樂迷有三大熱潮，與台團類型非常脗合：「香港最興始終係『文青嘢』。（什麼是文青音樂？）即是鍾愛歌詞富有詩意及深度。曲風傾向民謠但又有少少電子。例如Hello Nico、黃玠瑋，文青都係一個講法啫！另外是金屬，以及數字與純樂器搖滾，其實都是兩地大走勢。」
場地限制 窒礙獨立音樂發展
音樂人及樂迷愈來愈多，那什麼令本地獨立樂團發展仍不明朗？「場地，仲有個政府。」奧利佛苦笑着解釋：「其實由第一年起，台灣政府每屆都會畀十幾萬港幣補助呼叫。一個香港騷，人哋文化部主動聯絡我哋，認為個騷可以幫助推廣台灣文化藝術，好有意義。相反香港政府唔會理我哋，唔會配合。」呼叫一直在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展舉行，今屆本來想移師工廈音樂場地Hidden Agenda，與本地搞手互惠互利，卻終未能成事：「香港真係無中小型場地喇，想用下HA，佢個大細fit我哋，誰知政府不斷趕盡殺絕！我哋就只好搵返九展，啲檔期幾爆啊，結果我們要首次縮短音樂節，只辦一天。」
場地等於表演機會，回想初初成立黑市音樂品牌，奧利佛曾以開Live House為階段目標，始終不果：「我們嘗試過找私人地方，免得工廈多限制。一個月講緊幾十萬場租，太恐怖了，搞indie騷根本就不會有多少收入！可是你看台北，租金比例不低，但某些地區仍有得做，或政府肯批地或資助。單單一個台北都有十多個表演空間。」大、中、小型場地百貨百客，可惜本地小型場地Perfect 5th Cafe已在今年四月閉門，另一家Focal Fair亦快面臨結業。
說要地，西九文化區如何？西九現時定期舉行「自由約」，與本地團體合作，讓獨立音樂人表演。可是制度仍未夠開放，非放手「由下而上」舉辦活動。西九管理局早前亦決定不再使用原有第三期方案，而抽起建設大型演出場地項目，另未見規劃貼地的小型空間供本地音樂人租借。對於政府角色，奧利佛卻有另一番見解：「其實唔使你特登建什麼、幫什麼，你唔好阻住就夠，給獨立音樂一些自由及空間！好像工廈的牌照及條例，如可以減低一些阻礙，讓文化自然而生，才可以真正幫個圈子。」
■小呼叫音樂節2017
時間：10月5日
地點：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Music Zone
票價：$500
查詢：www.facebook.com/taiwancall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