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中秋節教你聯想到什麼？除了公眾假期，就是各式月餅，人氣勁爆的流心月餅你搶購了嗎，大酒店中菜廳限量迷你奶黃月餅小心被假冒喎，滿腦子大概都是如此。
出走香港，來到檳城，時光立即像倒流數十年，在手機與電玩的世代，抬頭還會看到一片燈籠海——留意啦，並不是會釋出毒質的塑膠配電池貨色，而是傳統手紮配人手繪製的一種，美不勝收，滿載暖意。
踏進大東點心酒樓，看到很多個燈籠，多得蓋滿整個天花板。
對檳城市民來說，這片光景不算新鮮，當地人說﹕「過去多年都是這樣。」看得太多，奇事都變閒事。但對海外遊客而言，簡直是驚訝和驚豔的結合，中秋最犀利的拍照與自拍場景，莫過於此。
梁賢說﹕「這裏掛了一萬個燈籠。」我沒有數過，他也應該沒有數過，我倒相信由掛燈籠首天到中秋節當日，前前後後有一萬個燈籠曾掛在這裏，只是礙於空間，加上期間有小朋友半迫半求父母即時買下，沒法子讓一萬個燈籠同時出現。
1950年，梁柏生創立大東，以酒樓形式提供煮炒小菜，後來退休了，把大東買掉。直至廿多年前，梁柏生的兒子梁賢與其他人合伙把大東買回來，經營至數年前，交給梁賢的徒弟馮克成接管打理，像中秋傳統，一代傳一代。
掛燈籠有學問 「碰到頭頂才好玩」
現今的中秋節，都是提早進行式，月餅早在中秋節前數個月開始售賣，大東的燈籠亦一樣，早在中秋節前一兩個月開始高掛，驟聽起來很遊客化很商業化，店家倒認為檳城是旅遊城市，尤其檳城首府喬治市（George Town）於2008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之後，國際遊客數字有明顯增長，專程飛來度假的及乘搭郵輪過境的均愈來愈多。與其把喜慶氣氛僅僅留在中秋節的幾天假期，何不把節日歡欣攤長令每個旅客都受惠？從此萬個燈籠成為大東的傳統，連旅遊局亦以此景象為官方宣傳圖片。
「唓！只是掛燈籠之嘛！」百彈齋主總嫌too simple too naive欠缺技巧不見深度，但每件事情總有它的學問，梁賢說﹕「燈籠一定不可掛得太高，要觸碰到成年人的頭頂，才覺好玩。」真的，掛得太高，不夠存在感，還很難selfie。
冬蟲草、人參、燕窩 炮製最貴月餅
大東的主理人馮克成謙稱，店舖出品的點心只屬街坊水準，比不上香港的精工和雕琢，現場測試的結果卻告訴我是「平靚正」，蝦餃的蝦味好足，糯米雞的糯米夠軟滑，蛋撻帶有點點斑蘭葉香味，炸榴槤酥吃得一口濃郁。近日店舖更推出雷公包，以盆菜為靈感，大大個包裏有叉燒、燒肉、瑤柱、鮮蝦、鮑魚等，很具節慶意味。
退出了大東的梁賢，有其他大茶飯要處理，其中一項是月餅生意，自家推出的月餅品牌，由採購蓮子、製作蓮蓉，到烤焗餅皮、包裝出廠，均是自家負責，跟向外購入蓮蓉的主流做法完全不同。但這只是該公司的一成業務，其餘九成是代工生產，為各大月餅品牌製造月餅或供應餡料，每年農曆新年後做好貨辦給客戶選擇，然後接訂單動工，除了服務檳城區和馬來西亞本土，還出口至海外17國家，某程度上可說是月餅界的「幕後黑手」，也許大家在吃的月餅，也含梁賢出品成分，只是你不會知道。
今年，該公司破天荒推出了名叫「臻月」的大月餅，定價3888令吉（7000多港元），獲得大馬紀錄大全認證為全大馬最昂貴月餅，風頭一時無兩。能獲得認證，因為月餅不是胡亂定價，而是選用了冬蟲草、野人參、藏紅花、洞燕窩等矜貴食材才值得此價。我問﹕「消息發布後有沒有人購買？」梁賢兒子、該公司董事經理梁國輝說﹕「接到十多個訂單，由於月餅是冰皮，燕窩餡具濕度，只能保存3天，所以顧客都是預訂，待中秋節才取貨享用。」
屋企變工場 圍坐地上繪製燈籠
我又問﹕「為何製作那麼昂貴的月餅？」梁賢說﹕「都是希望大家能歡度一個難忘的中秋。」是的，中秋節總要花點錢，不過從來是豐儉由人，你可以花7000多港元購買一個月餅，也可花十多廿元換來一個燈籠。
大東點心酒樓掛着的萬個燈籠全是在怡保製作，而且是很家庭式作業，生產線正位於蘭姐的家，初到貴境還不能相信是燈籠工場，直至親眼看到蘭姐與一群工友坐在地上不停的做做做，一張一張的把彩紙黏上，一筆一筆的繪上圖案，就不得不令我相信，金魚和超人，鴛鴦與蜘蛛俠，殊途同歸，都是如此成就出來。
蘭姐的夫家從事傳統燈籠生意數十年，一直以此形式從事燈籠生產，除了家人分工合作，還聘請附近婦女和小朋友幫忙，儼如上世紀70至80年代香港廠家讓婦孺在家穿膠花，充分利用本來被忽略的勞動生產力。
我問﹕「只做中秋燈籠，是不是很多日子都清閒？」蘭姐說﹕「當然不是。」原來中秋節後休息一個月，便要為明年開工，先去準備基本物資，例如採購鐵線和把鐵線扭成適當形狀，又例如買入大竹並將其削至多個幼條，瑣碎而費時，非要早一點做不可，否則不可能在中秋前起出數萬個手工燈籠。
問這個行業的前景，蘭姐不諱言﹕「利潤不高，都做到好攰，想過不做下去。」如果她洗手不幹，萬個燈籠的光景就要消失……
■旅遊錦囊
簽證：特區護照及BNO均毋須簽證
匯率：100港元約兌54馬來西亞令吉
機票：國泰航空來回香港與檳城，最低價約$1500，視乎日期及季節變動，詳情可登入網頁：www.cathaypacific.com/cx/en_HK.html
大東點心酒樓：www.facebook.com/pages/大東點心酒樓/275511972466845
文、圖：陳俊偉（facebook.com/chanchunwaiw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