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如果在莎士比亞的出生地，英國的Stratford-upon-Avon看莎劇被視為最原汁原味，那麼丹麥哥本哈根北面的克倫堡（Kronborg）則可說是最佳舞台，只因這個建於文藝復興時期的城堡有Hamlet Castle 之稱，莎翁四大悲劇之一《哈姆雷特》，靈感正來自這個城堡。
歐遊看城堡似是例行公事，即使克倫堡被冠以Hamlet Castle之名，最初還是沒有特別引起我的興趣。直至發現原來克倫堡正上演Hamlet Live，似乎值得花45分鐘從哥本哈根市中心坐火車到位於赫爾辛格的克倫堡看看。Hamlet Live不是一般常見的大銀幕劇場錄播，而是把整個城堡變成舞台，演員就在你身邊演出《哈姆雷特》。
文：林喜兒
莎士比亞在1599至1602年間創作《哈姆雷特》，一個關於丹麥王子復仇的故事，靈感源自1200年，丹麥歷史學家Saxo Grammaticus著作中的傳奇人物Amled，再加上克倫堡作為故事背景，編寫成充滿戲劇性的家族復仇故事。其實莎士比亞從未踏足克倫堡，不過3名英國演員William Kemp、Thomas Pope和George Bryan曾被熱愛藝術的丹麥國王Frederick II及丹麥劇團聘請在當地演出。他們在1586年回到倫敦後，遇上莎士比亞並加入了他的劇團，大概就是這樣啟發莎翁，創作了莎劇中最長的劇本。城堡的簡介中提到，莎士比亞被Frederick II當時聞名於歐洲的豪華盛宴啟發，不期然想起劇作中新任國王登基的宴會場面。
8月上演京劇版《哈姆雷特》
所以哈姆雷特也就是克倫堡，多年來這裏上演了無數次哈姆雷特。第一次是1816年，一班軍人紀念莎翁逝世200周年，在炮台上演出。到1837年，首個海外劇團，來自英國的演員William Charles Macready在這裏登場。到了1916年，莎士比亞逝世300周年，Royal Danish Theatre在城堡的庭園搭建露天舞台。直至1937年，這個露天劇場已有20年歷史，除了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外，在城堡搭建舞台演出哈姆雷特已成慣常，更吸引不少國際明星參與，包括Laurence Olivier、Vivien Leigh、Michael Redgrave等。到2005年舉辦Hamlet Summer，至2008年開始，每年8月，城堡也會舉行「莎士比亞戲劇節」，邀請世界各地不同劇團和演員演出哈姆雷特，著名的Simon Russell Beale、David Dencik，還有Jude Law也曾在這個露天劇場現身。城堡內的Hall of Fame便可找到歷年來的演出名單。今年的戲劇節將於8月1至17日舉行，邀請了上海京劇院新編京劇版《哈姆雷特》，導演石玉昆連同京劇演員傅希如再次走到這個露天劇場，原來劇團在2005年首次在這裏演出，京劇版的《哈姆雷特》自然容易吸引西方人的眼球。
至於Hamlet Live是在2016年，莎士比亞逝世400周年時出現，跟露天劇場完全不同，整個城堡都是演出場地。今年已踏入第三季，每年夏天從6至8月，天天在克倫堡上演。Hamlet Live由7個演員演繹整齣《哈姆雷特》，分別是主角Hamlet，以及Hamlet的叔叔、新任國王Claudius，Hamlet母親Gertrude，大臣Polonius，其兒子、Hamlet的好友Laertes，其女兒、喜歡Hamlet的Ophelia，還有Yorrick這個大娛樂家。演出不是一氣呵成，大概由20場戲組成，每場大約5至10分鐘，不過重要場面都齊備，例如國王登基、鬼魂出現、木偶戲中戲、哈姆雷特裝傻、國王懺悔、Ophelia瘋了在歌唱、復仇計劃等等。故事情節都是原汁原味，只是將劇情簡化，換上簡單的英語，絕對不用擔心看不明日。當然，你還會聽到Hamlet念：「To be or not to be.」
在城堡演戲 也在城堡「生活」
每天分上下午兩節，在城堡入口處放了時間表，列明何時何地上演哪一場戲。看到時間表排得密密麻麻，要看足全場似乎有點困難，不過其實城堡不算很大，四四方方，東南西北每邊有不同入口進城堡。而上演Hamlet的地方主要是兩三個，其一是中心的庭園，然後便是國王的居所和宴會大廳。那天踏進大廳便看到Hamlet跟好友Laertes在比劍，言談間說到Hamlet父親剛去世，叔叔Claudius成為了國王，並迎娶了他的母親Gertrude。那個像小丑角色的Yorrick像個說書人，也像個主持，有時會告訴你下一場在哪裏上演，有時候主角會告訴你欲知後事如何，請跟着他一起走。慢慢發覺，其實也不需要特別跟着時間表走，每一小節完結後，你可以繼續參觀城堡，一邊看着關於克倫堡的故事，認識城堡主人Frederick II與妻子Sophie的生活，然後你又會聽到遠處傳來聲音，便知道有戲上演。當你在參觀國王的寢室時，又會發現演員在閒談，還在想他們正在休息還是演戲？經過大廳，又會看到王后坐在那裏繡花，原來他們除了一邊演繹《哈姆雷特》的故事，間場時也像真的在城堡裏生活，有什麼比這樣的安排更切合城堡，不就是真人博物館？
觀眾「入戲」 跟演員走動
所以這裏沒有台前幕後，也沒有台上台下，人物就在你身邊，故事與場景完全融為一體，而且觀眾也是參與者，好像木偶那場戲中戲，因為哈姆雷特想到用木偶戲的故事來試探叔叔是否殺害其父親的兇手，於是他順勢邀請觀眾坐下來，與國王一起看木偶戲。演員也不會當觀眾透明，反而會主動跟你接觸。其中一場戲，大家突然跟着Yorrick走出城堡外的地洞，原來是要看哈姆雷特的父親，即已逝去的國王，在漆黑的地洞裏投射的鬼魂，冷冰冰，真的有點心寒。當然重點是最後一場，也是最長的一幕，大概有20分鐘，國王、王后、王子與Laertes同台演出，所有人都死去，悲劇收場。故事完結後，他們會在大廳跳舞緩和氣氛。就這樣在城堡上上落落，走走看看接近3小時，跟安安靜靜坐在觀眾席的感覺截然不同，更不得不佩服演員的功力，難怪演出分兩個陣容隔日演出，相信比一般的劇場演出更為費勁，在城堡四處走自然需要一定體力，即使當觀眾也感疲累。
Hamlet Live幕後創作的是兩個丹麥劇場工作者Peter Holst-Beck和Barry McKenna，要在丹麥製作英語劇場是不容易的事，不過在面向世界的旅遊熱點克倫堡似乎是適合不過，這個劇場與歷史博物館的互動似乎最天衣無縫，讓城堡活起來，也讓更多人認識《哈姆雷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