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帶雞蛋仔打書釘，碰到附近祖孫三代，婆婆說：「這本書顏色豐富，公仔似乎比較吸引！」
媽媽說：「這只是公仔書，這本比較好，有很多中文生字！」
婆婆說：「嗯……但她已經有很多課本，這些輕鬆一點。」
媽媽說：「這麼貴的一本書才幾隻字，要買，就買這些有用一點！」
與此同時，三歲左右的女童努力地爭取注意，不停伸手示意自己已挑選的圖書。她的「媽媽聲」加上兩個大人你一言、我一句，氣氛早已經有點緊張，雞蛋仔目不轉睛地觀察，直至媽媽大喝一句「收聲」，女童委屈地垂低頭、外婆嘆了口氣，猶豫地放下手上的圖書；我就急忙放下書本，安撫嚇呆了的雞蛋仔。此情此景，我覺得外婆和孫女也挺可憐；想起早幾天，一位年老的司機吐苦水，他也因為孫子的教育方式而感到委屈。
「的士外公」生了一個虎媽，在英文中學教書，女婿是外籍華人半唐番，夫婦二人的教育理念大相逕庭；半唐番爸爸覺得孩子要在國外升學，虎媽就認為留港在傳統學校念書比較吃香。虎媽跨幾區租了地址，設法把大兒子送進港島名小學，婆婆就成了「跟得老人」負責每天的接送、上補習班、督促溫書。眼見孫子每天睡眠不足，功課又跟不上，過着眼淚拌飯的艱辛日子，婆婆看不過眼經常與女兒吵架，寧願乖孫將來當苦工，也不要他頂着巨大的念書壓力，賠掉身心健康。
騎劫老人樂趣 奪走孩子回憶
女婿看在眼裏，當然不爽，所以堅持幼子要上國際幼稚園，不步哥哥後塵。於是乎「的士外公」就負責每天開工前和收工後，接送小孫（跨區）往返九龍塘幼稚園。外公感慨地說：「回家的景况是，看到一個哭喪着臉的哥哥做功課，和一個嘻皮笑臉的弟弟在耍蠻……」
老人家擔心大孫承受不了讀書的壓力，但又擔心細孫太過沒有壓力；眼見女兒和女婿的關係緊張，自己和老太婆每天仍然要東奔西跑。他搖頭嘆息，別人弄孫為樂，他就問自己何樂之有？
無論是書店婆婆還是的士外公，都好像無辦法理解我們這一輩家長的「用心良苦」……我不敢妄斷，究竟是祖父母那一代的教育理念不合時宜，過分嬌縱保護小朋友？還是香港競爭壓力大、教育政策光怪陸離，令父母進退失據？只是感慨含飴弄孫，本應是其樂無窮，為什麼會因為念書而騎劫了老人家晚年樂趣，奪走了與祖父母為伴的童年回憶，大抵只有香港父母才會明白當中的無奈。
作者簡介：前懲教主任，放棄鐵飯碗轉型全職主婦，兼職實習社工督導、繪本伴讀導師、家庭輔導員。興趣廣泛，不務正業。最大成就是生了一個「雞蛋仔」，置了一頭家
文﹕彭梓雅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19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