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近來令人感到不開心的新聞多的是：天災頻仍，因天氣變化引起的酷熱、旱災、山火、洪水氾濫等無日無之，導致哀鴻遍野；加上人禍橫流，且看美國大大小小的槍擊事件，甚至連小學生也不放過；歐、非、亞及中東戰火蔓延，導致的人命傷亡及難民流竄，更是慘不忍睹。
相比之下，香港從來是福地，雖免不了也有天災人禍，只是嚴重程度以外國尺度看都是「小兒科」，但令人心酸的事還是有的，最近的兒童懷疑受虐致死，母親以謀殺罪名被拘控的事件，便是一例。
虐兒致死，是最令人痛心也費解的慘劇。孩子純真無瑕，不可能與人結怨，也和錢財糾紛、妒殺、仇殺等沾不上關係，是什麼樣的人會和孩子有如此深仇大恨，要對他們長期施虐，甚至置諸死地呢？「虎毒不食兒」，若犯事人是孩子父母，更令人匪夷所思。社會上不時發生的倫常慘劇，好像母親攬着幼年子女跳樓；長期照顧殘疾親母的孝子，推着輪椅上的母親一齊蹈海；生意失敗以致陷入財困的夫婦，在家燒炭自殺與年幼子女偕亡；這些個案的當事人可能愚昧無知，亦可能一時衝動，但大多性質和虐兒有所不同。當事人可能生活逼人，感到心力交瘁走投無路而自尋短見，但擔心自己去後，年幼子女或年邁父母無所依靠而出此下策，亦有因不捨得丟下子女而寧願共赴黃泉。他們做法絕對不可取，但動機卻是基於對子女親人的不捨，也可說是「愛」的一種畸形表現，只是走上了萬劫不復的歪路，和長期虐兒以致其死的個案大大不同。
單靠重刑不足以保護兒童
多年前我在外國工作，曾見過一個慘絕人寰、令人難以置信的虐兒個案。當事人是一對年輕無業的同居男女，一向有酗酒吸毒習慣。案發時他們緊急電召救護車，說3歲兒子在家昏倒，不知患了什麼急症。救護員到達時發覺孩子不省人事，氣若游絲，需馬上急救；同時察覺孩子頭臉有明顯瘀傷，父母解釋說是孩子數日前在家不小心摔倒所致。救護車還未抵達醫院，孩子已告不治。驗屍發覺孩子瘦骨嶙峋，只有1歲孩童的體重，明顯長期營養極度不良；身上多處瘀痕和煙、火灼的疤痕，X光檢查發覺全身共有50多處新舊骨折；兩足足踝都有環形瘀痕，法醫認為是給人緊握所致。孩子父親後來承認，曾緊握孩子足踝，像玩鏈球般把孩子盤旋舞動，再把他的身體和頭部撞向牆壁。解剖證實腦部大量出血，這是孩子的直接死因，但孩子曾長期受到虐待，也是鐵證如山。他的父母被控虐兒和謀殺，案件還未審結我便打道回港，不知他們下場如何。
許多學者曾研究父母虐兒的成因，有歸咎於父母的成長背景、性格缺陷，或社會因素例如失業和經濟壓力；有些則認為父母的心理和精神狀况和虐兒有密切關係：例如虐兒父母較多是抑鬱症、焦慮症和創傷後壓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患者。但更多認為是多種因素集於一身，加上缺乏家庭、朋友及社會的支援。看來，要保護兒童免受虐待，要在社會層面、個人教育及心理健康上做很多工作，單是嚴刑峻法用途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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