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有消息指政府將會DQ超過200名區議員,並追討上任至今薪津,風聲傳出後,自上星期三起,超過150名區議員紛紛宣布請辭,包括辭職前一天才剛擺完消費券街站、在屯門區議會上追問屯門東南區的塞車問題的朱順雅。她自小在屯門長大,從2007年起就在屯門恆福區做社區工作,2012年起連任區議員至今,半日內就要離開扎根十多年的恆福,她形容這兩天像一場「大逃亡」,「好短時間做這個決定……我自己也完全無心理準備」。
上星期四下午交完辭職信後,朱順雅翌日就馬不停蹄忙着拆除宣傳橫額、回辦事處安頓員工、清空辦公室交場。記者走進議辦,百多呎的空間光猛、不混亂,門右方是電腦、辦公桌,電腦要還給政府,門的左方是文件櫃和幾箱過時的工作報告,再向前走,大玻璃窗旁的桌子上,現在堆滿準備送人的物資,例如消毒用品、量血糖機、區議會紀念品。朱順雅今天的主要任務是清空桌上的東西和大型家俬,丟棄多年的工作報告、競選刊物,等一會兒會有街坊來幫忙。記者訝異於朱順雅的效率,她笑說因為辭職後有點失魂落魄,「個腦一片空白,不太能工作,所以回來執拾,不用用腦,做些體力勞動」。
靚景辦公室俯瞰所屬選區
朱順雅看着辦公室內四面大玻璃窗,從這裏可以俯瞰她所屬的恆福選區,她指着青山灣附近一帶的屋苑介紹說,「由黑白色的那幾棟大廈,到沿海的那一帶過去,都是我那區」。這天晴天普照,藍天白雲又有山有水,景色宜人,「是幾好view的,不過以後都……」朱順雅指着選區前面一座較矮的建築物,這是她上一個辦事處位置,叫做萬能閣,街坊以前笑說這個選址很適合她,因為她也是「萬能」的,後來第二個任期她搬到現在的大廈,本來簽下4年死約,但因為2019年後有感政治環境不穩,跟業主商量轉生約,現在真的應驗。
朱順雅在電話上跟記者說她的辦事處離選區比較遠,距離1公里,所以很少街坊會上來,甚至不知道辦事處位置,現在記者從高空看下去的確有點遠。「所以我就要好像流動辦公室一樣,主動去我區內一些人流多的地方,起碼讓市民看到我,有事可以找到我。」她逢星期三就會在區內擺街站,收集市民對地區議題的諮詢,這天用來清場的手推車,就是她多年來落區的戰友,陪她走過寒冬和烈日,「落街的物資就全靠這輛手推車,每次就由這裏推着手推車到恆福,1公里要走大約10分鐘吧」。
記者在辦公室到處看看有什麼雜物時,朱順雅從不知哪個角落掏出了風筒,她拿着風筒不禁笑了笑,「風筒是因為我會跑馬拉松,我有時跑步回辦公室,那跑完步不可以直接走去開會或者見市民嘛,總要先梳洗一下……」她由2014年開始跑步,原因是覺得自己身為公職人員,也要運動、保持精神見人。她這天穿上深藍色長裙、白色布鞋,打扮文青但戴着Garmin的跑步手表,記者感覺看上去,她的確比實際年齡年輕至少幾年。朱順雅的練跑路線包括由荃灣跑到屯門辦公室,距離總長18公里,如果要準備馬拉松賽事,就來回荃灣和屯門跑36公里。她在2016年參加第一個全馬,當時的跑步教練也是當區街坊,因為知道她想跑馬拉松就自薦,但練跑時正值區議會選舉,每天拉票到三更半夜,教練都曾經勸她放棄馬拉松,「但我覺得,想做的事就要堅持」。最後她成功連任,亦順利以4小時多的成績完成賽事。
跑步巡區 堅持早起派工作報告
「我的選區很散,沿海的距離單邊有5公里。」對自己區的距離瞭如指掌,因為她一直有跑步巡區的習慣,多年來寓練跑於落區,每月都會跑大約150公里,「巡區睇到很多東西㗎,真的用腳去走,去蜎窿蜎罅,搭巴士會看不到一些細微位」,例如區內設施、交通燈有沒有損壞;沙灘的樹會否伸到行人路;街上垃圾桶的衛生……「這些看來是很『揼石仔』的事,但是很重要,如果有個婆婆因為地下凹了一塊而跌倒受傷,可以很大件事。」巡區巡得多,朱順雅說連官員也知道她巡區比較密,當她投訴時似乎會更加落力跟進。
她家住美孚,除了會特地搭一個站到荃灣跑回屯門,十多年來也堅持清晨5時多起牀,跨區到屯門派工作報告,跟街坊打招呼,一個月至少有四五天,「我常做一些人們覺得好沉悶的事,成日去派工作報告,成日去開街站,我覺得我是一個議員,我好堅持我要回應市民,所以我覺得議員同市民之間的互動好重要」。朱順雅指着辦公室文件櫃上幾箱工作報告、競選刊物,笑說自己很喜歡出工作報告,每年一本厚的,半年一本薄的,所以辦公室儲存了大量2012年至今的報告,每箱也清楚寫上還剩下幾多本。她說自己的做法比較傳統,也常有街坊不領情,「有時好心灰,唉晨咁早過來,係咁派派派,到開會經過垃圾桶,嘩整個垃圾桶都是我的工作報告,很難過」。這幾天離任後,街坊向她表示失落和不捨,還有人說「以後咪冇得攞你啲工作報告囉」。但辦事處這幾千本工作報告,她今天也要親手丟棄。
憂街坊日後被政府冷待
今屆的區議會內,剩下的區議員不足一半,朱順雅也感受到區內街坊的徬徨,坦言自己也很擔心區議會離職潮後的社區服務真空。她辭職後當晚,恆福區的屋苑就突然停水,居民直指求助無門,「居民就在facebook說,打去政府部門又不太理睬他們,敷衍他們,遲遲未恢復供水」。以前朱順雅還是區議員時,如果停水,她會催促水務署交代維修完成時間、要求提供水車、通知居民水車供應時間和地點。雖然不再是議員身分,但她知道停水後,也聯絡以往相熟的水務署官員,但只得到冷淡回答,「平時回覆你會比較詳細,但當晚就一句『處理中』,可能肯回應都好畀面的了」。最後有恆福街坊跟她說,整個晚上都沒法洗澡。她擔心市民被政府冷待的情况會繼續發生,市民更加無所適從,「唯有希望市民醒目啲,以後沒有區議員,自己要知道更多資訊」。
離任後第二天,朱順雅照如常8點就去到荔枝角收押所探望還押人士,她過去一年多一直以親友身分探訪囚友,一個禮拜兩三天,「我朝早入去,懲教署阿sir就說,『你辭職還過來』」。朱順雅說她應該會繼續探望還押者,雖然未知前景如何,但目前可以做的話就繼續做,「其實這些事不一定要議員做,市民也可以想想自己可以再做什麼,我不敢說如何影響到人,但我總覺得有些信息,人們會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