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有機物和無機物的混種,就是後人類。高穎琳自2020年開始,策劃一系列「後人類敘事」展覽探討邊界、共存,今次談科學與巫術。高穎琳說其實巫術與當代藝術相似,皆是為物件賦予意義與象徵的熔爐。平平無奇的材料,經女巫以巫術烹煮,便成為魔藥;藝術家再製現成物(found object),給其意義並稱之為當代藝術。擁抱科學巫術的邊界,後人類應如何理解藝術的意義?
整個系列的「後人類敘事」展覽分為3個階段,第一階段主題是「賽伯格、邊界、處境」,第二階段是「共存之地」。策展人高穎琳表示感謝獲獨立藝術機構Para Site藝術空間邀請合作,並且能夠在香港醫學博物館舉辦第三階段展覽——「以科學巫術之名」。
身體加入無機物 仍是人類嗎
不得不提,最初高穎琳因寫碩士論文,讀到美國學者唐娜.哈洛威(Donna Haraway)1985年出版論文〈賽伯格宣言〉(A Cyborg Manifesto),才有後來的展覽,「我們全部人已經進入了後人類的年代」。如果因健康需要,在身體中加入無機物,你會懷疑自己是「人類」嗎?或者更廣義來說,現在我們生活不可以沒有電話、電腦,科技用品感覺就像我們身體一部分,或它們是腦容量的延伸,人類身分的邊界不再穩定,「我們主張人不再被局限於二元對立,而要擁抱邊界」。
因為後人類是科學哲學概念,高穎琳與藝術家許思樂便思考與科學對立的概念有什麼?她們想到的巫術,讀歷史後卻發現「原來巫醫以前是同一個人,因為西方知識崛起,巫和醫才被迫拆開,很有趣」,說的是科學理性興起,巫術和魔術等概念才被貶為忌諱,淹沒在歷史敘述中。
肥皂魔法棒的流行文化想像
所以作為策展人的高穎琳請來9名女性藝術家,一起以巫術為主題創作。她們拆解巫術中的不同元素,例如「命名」的重要,啟發了余淑培創作影像作品《賭霸》。另外,因為這間香港醫學博物館多次易名,昔日是香港病理實驗室,藝術家想像它將來是基因髮廊,而自實驗室年代便存在的醫生鬼魂,與基因髮廊的接待女郎討論人類基因工程的道德。巫術另一元素是咒語,亦即是語言的一種,所以就有許思樂的3件作品《胡鬧》、《蜚語》與《靡音》,關乎社會如何定義陰性的聲音,特定性別語言「女書」等。
另外就是現成物。徐皓霖的作品《魔皂》在觀眾看來是一支支半透明且閃令令的魔法棒,它們其實由熱製皂重塑而成,因為皂會被水消弭,所以作品從物料開始叩問,由女巫衍生而成對魔法少女的流行文化想像,究竟是經馴化的異男欲望產物,還是被賦權的陰柔氣質,或就是陽剛氣質本身?高穎琳特別提到徐皓霖聯絡賣家購買肥皂和模具,過程記錄在另一作品《閃閃灰燼》,因而《魔皂》背後資本的流動亦是對魔法想像的反諷。
翻閱小冊子中幾篇展覽的導讀文章,研究者Kay Mei Ling Beadman引用已故美國藝術家Adele Clark與學者哈洛威的一句︰「在一個致命、殘缺、人聲鼎沸的世界,哪裏可以找到互相合作、敢於為地球人想像和行動的女性主義烏托邦?」此展覽9名女性藝術家從個人角度創作,可見女性主義視角如何提出社會的可能,主題上亦回應巫術與女性的歷史勾連,特別深刻的是Florence Lam作品《泊》,關於女性生殖力如何受月亮周期影響;何倩彤藉《共存契約(高階,從「遺棄」到「聚焦」)》、《「就是你的頭髮,也都被數過了」》及《兩個以上》共3件作品,反思她和伴侶的關係。
■後人類敘事——以科學巫術之名
日期︰即日至8月28日
時間︰上午10:00至下午5:00(周二至六),下午1:00至5:00(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