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香港舞蹈家梅卓燕收到西九「自由舞2023」的委約，以女性藝術家的身分創作，她便從女性生活開始思考，「想做一個關於婚姻或者兩個人，關於一個承諾的事情」。她在臉書看見學生陳建文在疫情期間當上了「大妗哥」，便邀請他一起創作，他也沒想過會以大妗身分重返舞台，「然後用我大妗的身分，提供很多大妗流程的知識，包括過大禮、搬嫁妝、安牀、上頭、出門、入門和回門」。
《囍——紅色的承諾》的整個構思以廣東式婚禮為主，梅卓燕發現種種儀式背後蘊藏着許多故事，但「去到每一個環節，不外乎全是一些很吉利的東西」。她感覺婚禮漸漸變成一種形式，反而很少問到初衷——成婚者為什麼一定要在一起？
哭嫁歌、帝女花為創作靈感
她又回看香港1960年代的圍村婚嫁，留意到哭嫁對婚姻的態度截然不同。「她們沒有自由婚姻，可能完全沒見過丈夫是誰，全是家裏安排，所以那個年代的女孩子要嫁，其實很害怕。」演出時加插她們所唱的哭嫁歌，「那些哭嫁歌的內容，不外乎就是你嫁了過去，要有心理準備，可能老公會打你，或者可能怎樣怎樣。我覺得是心理治療，給她一些警告，當然也有很多祝福」。
第三個創作概念來自《帝女花》，梅卓燕覺得長平公主和駙馬周世顯的故事令婚禮變得像行為藝術——駙馬與長平公主願與清帝談判，答應完婚，卻在洞房花燭夜雙雙自殺殉國。以上3個關於婚姻的不同態度或者想法，成為刺激梅卓燕創作的3條線。
互相扶持 幸福不外求
梅卓燕認為，兩個人的幸福應該「向內求」，而非「向外求」，有關婚禮中的宏大承諾，「如果將自己的幸福寄託在外面，或者寄託在另一個人都不公平，因為沒有人需要無端端將一個重擔扯在自己身上」；相反，「兩個個體應該要非常獨立，然後互相扶持，才是真真正正在一個婚姻裏面的真諦」。
因此對她而言，承諾是「逐步去做，是（表達）能夠做到這件事的意願」；承諾不應該是一個外加的壓力，說一定要如此，而是應該通過二人實際溝通而達成的美好意願。「反過來這麼說，我們很早就賦予了一些很冠冕堂皇的東西，要這樣、要這樣、要這樣，好像本末倒置了」。
過大禮、搬嫁妝、安牀等中式婚姻禮儀，按着上面3條線融入舞蹈中。陳建文舉例，上頭原本來自成人禮，但在現代失落了，「於是在結婚前一天補做這件事，證明你們成家立室」。原本上頭只梳10下，但經過填詞人岑偉宗操刀，一梳梳了25下，除婚嫁外，更表達了創作者對香港或社會的想法和寄望，「我很希望觀眾聽到之後會心微笑，可能那25句內容和觀眾心裏都有共鳴」。上頭亦是一個見證，陳建文希望這25句也是香港這25年來的見證。
封城狂想 與客廳家具共舞
今屆西九自由舞，也包括來自外國的舞者。早前因疫情困在家中，反倒激活不少藝術家的小宇宙——長期封城誘發以色列編舞家Inbal Pinto過往種種想法和經驗，一一透過作品《異想客廳》（Living Room）來表達「當現實被破壞時存在當中的荒謬」。Pinto在小小客廳中扯開人與物之間的接縫，讓兩者的身分宛如液態般流動，有如一齣荒誕劇——如同等待無了期的果陀。
女舞者Moran Muller先與客廳家具共舞，例如「會動的牆紙」，男舞者Itamar Seroussi在後來加入。舞者肢體動作光怪陸離，漸漸抹去人與物的界線，恍如建構新的現實，叫觀者不得不重新審視日常。如此超現實，Pinto強調並非要傳遞任何信息，但此情此景，喚人浮想聯翩；這刻留白，埋藏無限想像。●
自由舞2023：囍——紅色的承諾
日期及時間︰今、明日（晚上8:00）；4月23日（下午3:00）
地點︰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大盒
票價︰$280
自由舞2023：異想客廳
日期及時間︰4月29日（晚上8:00）；4月30日（下午3: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