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訪問什麼人:訪問西西的家務助理:阿芝眼中的「大家姐」

文章日期:2023年09月24日

【明報專訊】阿芝是誰?到土瓜灣按西西家的門鈴,來為訪客開門的人,曾是阿芝;打開西西詩集《左手之思》,〈魔法師〉裏每天上街為西西取報紙的「吾家家務助理」,就是阿芝;八年半以來每天與西西同住、一同吃飯逛街,由西西住院至離世一直陪伴在側的,亦是阿芝。那麼「大家姐」是誰?「大家姐」就是阿芝對西西的稱呼。阿芝來自印尼,每次在西西家中碰見她總是笑容滿臉,高高的額頭垂着黑色中長髮,陪在瘦小的西西身邊,顯得阿芝更加壯實。阿芝在西西離世後仍常常回到土瓜灣來,還應邀和我們一起在西西有時會去的連鎖茶餐廳吃豉油雞飯,分享她熟悉的西西日常生活。阿芝說起話來常常用「哈哈」當句號,愛以一人分飾兩角的方法覆述自己和西西的對話,講到她用廣東話難以傳達的概念,又會以表情、動作等協助。聽阿芝說起她與西西的相處,比起一般香港僱主與家務助理的關係,總覺得西西待她的方式更像家人。

阿芝與「大家姐」、「叔叔」「姨姨」的生活圈

阿芝自2014年起和西西同住,照顧西西生病的妹妹,阿芝叫西西「大家姐」,西西的妹妹是「細家姐」。面試時西西和妹妹一起在僱傭公司和阿芝見面,西西問她為什麼想轉工,阿芝說她想找新的事頭,因為她為上一個僱主打工差不多四年,對方卻表明不打算給她長期服務金,她就和公司說想再找別的工作。公司很快就打電話給她,說有老闆看了她的資料,叫她去面試。阿芝對西西的第一印象很好,「大家姐都好好,細家姐都好好。叔叔都好好,姨姨都好好」。阿芝口中的「叔叔」是西西多年好友何福仁、「姨姨」是梁滇瑛,遇到煩惱阿芝會和二人聯絡,「有咩事我就嗌叔叔,哈哈,叔叔好近啊住得。半夜三更有咩我就話,你過嚟啦,我搞唔掂啊」。居所和西西的家只隔幾個街口的何福仁說:「大家姐叫佢搵我㗎。」為什麼不找西西的血親呢?阿滇笑着對何生說:「你住咁近,梗係搵你啦。」在疫情期間,為避免感染,西西和阿芝盡量留在家中,買餸購物多由何生代勞、付錢;西西生病住院時,阿滇也會帶住家湯水飯菜去探望,兩位老友和阿芝,是西西日常生活圈的重要成員。

西西的家有兩間睡房,一間給妹妹住,另一間給西西和阿芝住。三年後妹妹過身,阿芝搬到「細家姐」的房間去睡。「跟住大家姐問,『你唔驚啊?』做咩驚?我唔驚啊。『阿芝如果你驚,你過嚟啦。』我唔驚。『你係咪驚啊?』好啦如果你驚我過嚟啦,我陪你啦。『你陪我好啲喎。』」最後這一句,還不知道是西西還是阿芝說的呢。「阿妹無喺度,大家姐問我,『阿芝,你仲鍾唔鍾意喺呢度做?』我鍾意,大家姐呢?『鍾意。如果你鍾意,你照顧我啦。』好。」

安全感來源

每逢阿芝放假或落街買餸,何福仁都會陪在西西身邊,有時西西會去何生的家看貓、看書,但有時也需要召喚阿芝提早回家:「我放假阿叔打畀我,『阿芝你返嚟啦,大家姐唔舒服』,哦好啦,我一陣落車先,我返屋企啦。」回到家裏,阿芝馬上幫西西量血壓、驗血糖,幸好沒有異樣,大概是西西看見阿芝就開心,身體情况也好轉。對西西來說,阿芝似乎是重要的安全感來源:「上次病之後咁樣:『阿芝啊。』做咩啊?『你幾時返印尼,同我一齊好唔好啊?』好。無問題。上次病,好驚我走,『阿芝啊,如果你返印尼,我同你一齊啊。』好,得,我同阿叔講啦。我屋企大啊嘛,唔緊要,屋企有三隻貓貓啊!」我自私地想,幸好阿芝不喜歡回印尼,不然西西很可能早就跟着阿芝搬去印尼看貓貓了。阿芝也樂於在香港和西西相伴,還和西西開過玩笑:「我話,大家姐,畀唔畀我返印尼?『如果你唔返印尼,咪同我一齊囉!阿芝啊,你唔好返印尼得唔得啊?』我話得,我陪你啊,呵呵。」

一邊吃飯,一邊寫作

阿芝說西西從來不會罵她,也不會發脾氣,聽過阿芝抱怨其他僱主的何生和阿滇都對她笑說,她不會再找得到像西西那麼好的僱主了,以後在香港找工作可得要降低自己的期望。香港僱主對家務助理常常不甚信任,家務助理買餸要取單據回家供僱主查核有否「打斧頭」是常態,阿芝說西西不是那樣的僱主:「大家姐唔鍾意!以前有(帶單據回家),『阿芝我唔使,唔好咁麻煩。』如果仲有錢剩我畀佢睇,佢話『你收埋啦,你唔夠錢話畀我聽』。跟住大家姐話,『你鍾意食咩、飲咩,你鍾意煮乜就煮乜啦』。」

阿芝看電視的煮食節目學習不同菜式,遇到看不懂的內容,就拍下電視畫面問西西食材的名字,用印尼話寫筆記,成功煮出讓西西讚許的美味菜餚。那麼,西西喜歡吃什麼呢?「乜都啱佢㗎,『我唔諗啦,我畀錢買餸,你自己諗啦,我唔識煮飯啊,我買餸都唔識啊。讀書我叻,買餸我唔叻,我唔識煮嘢。』」西西在〈快餐店〉一詩中,一口氣寫下19個常常走進快餐店而不自己煮飯的理由,其中不懂又不愛煮飯的原因佔了三分一。阿芝說她煮的餐單每天都不同,有魚有雞有青菜,只要不辣也不太鹹太酸太甜,無論阿芝煮什麼西西都吃。阿芝喜歡吃煮得比較硬的蔬菜,西西喜歡吃比較軟的,阿芝就在煮蔬菜時先撈起自己要吃的一份,給西西的那份留在鍋裏煮得更軟才上碟,菜心、西蘭花、芥蘭等西西愛吃的蔬菜,全都如此料理。西西的早餐常有雞蛋煮麥皮、亞麻籽,後期加入蛋白粉補充營養;魚和肉則有何生去街市買來的鱸魚、阿滇在西西家附近發現的無添加激素雞肉,何生還會每天在附近買糖水給西西當下午茶,喳咋、合桃糊、紅豆沙、豆腐花,看西西當日心情選購,但因血糖管理,每次西西只能吃幾口,剩下的糖水總由阿芝包辦,阿芝笑說:「所以我肥得滯啦,阿叔成日買嘢,佢唔食晒,我又食㗎囉,哈哈。」

牀畔放紙筆 想到便寫

何生還會買來雪糕、乳酪、水果、麵包等,提起雪糕,這可是讓西西乖乖吃飯的法寶:「有時佢問,『有無雪糕食啊?』有,你唔食完我唔畀。『阿芝啊』,食嘢先,唔食嘢唔畀啊,阿叔又買好多,『係咩』,我攞畀你睇,跟住呢,食完飯先去食雪糕。唔食飯我唔請你啊。『咁啊?』係啊。見到麵包好鍾意!一陣食完飯先,我請你,咁樣。」比起吃飯,西西更關心寫作,常常在兼作書枱的餐桌上邊吃飯邊寫,食物都擺到涼了:「佢好鍾意寫嘢,如果食飯咁樣啊(扮出一邊看書寫字一邊吃飯的樣子),大家姐你食飯先啦,『唏你唔好理我啦,你走啦你走啦你走,要寫嘢』,所以我唔理佢㗎,佢無嗌,我無理,如果佢嗌我,要攞乜,我就去。大家姐你食嘢先啦,『唏你唔好嘈我,一陣間我全部唔記得啊你知唔知啊』。如果瞌一陣咁樣(扮出突然醒來的樣子),『阿芝,快啲攞支筆同埋紙』,好,跟住呢又寫嘢,跟住呢又諗(構思寫作),我畀啲紙同埋支筆擺喺牀邊咁樣,佢一陣又寫低,如果無咁樣佢話唔記得。夜晚瞓覺,9點我叫佢,大家姐,食藥先啦,『好啦你瞓啦。』我擔心佢唔記得嘛!你食藥先啦!『好啦你唔好理我!』如果瞓覺,佢咁樣(忽然醒來的樣子),又寫,擺喺側邊咁樣又寫,『我唔記得啊頭先,所以我特登擺喺度,你唔好郁呢啲紙啊,如果我記得就寫,跟住我又瞓覺啦』。」她如此專注地寫作、寫到廢寢忘餐的那段日子,到底在寫什麼呢?從旁聽着的何生說:「《欽天監》。」

行街shopping去!

西西一般都會早起,看見同樣是晨型人的阿芝起來摺被、抹家俬,反而會叫阿芝再多睡一會,不用常常抹這抹那。阿芝並不覺得抹家俬很煩,還說西西自己也常常更換家裏的擺設,買了新的公仔、想改變書架的陳列方式,心情好就把家居當作娃娃屋,把收藏品換來換去。西西每天的時間表都不太一樣,但大致上都是吃完早餐(或正在吃早餐時)就寫作、看書、擺弄家中陳設;健康許可的話午飯後就出門逛街至傍晚,有時甚至會和「阿叔」一起去深圳、廣州、成都等地逛書店,早上由紅磡出發,在當地吃完午餐就去少年宮、西西弗書店、鍾書閣等買書,當場把書寄回香港,晚上又回到土瓜灣。

西西在香港逛街,必定由阿芝陪同,因為西西不愛帶手機,有次一個人上街失去聯絡,從此阿芝就變成了她的人形手機。兩人常從九龍城碼頭外的巴士站坐5C號巴士去尖沙嘴,那裏曾有位於海港城樓上的英文書店Page One、九龍公園旁的辰衝書店,也有西西喜歡的各種名店,讓她買衫買鞋買帽買手袋買銀包。西西喜歡在店內試穿不同的美麗衣飾,何生裝個鬼臉:「如果我喺度我就慘囉,我要畀錢!」只要是漂亮的東西,西西都喜歡,有些買來自己收藏或是送給朋友,還有許多買來送給阿芝和她的女兒。西西常常在購物時叫阿芝自己選想要的衣物,還叫她不要看價錢,反而是阿芝嫌貴。「同我shopping啊,『你唔好嘈啊,畀你阿女嘅』,『好多衫啊,快啲寄啊』,『唔係畀你啊,畀你阿女啊』,知道啦。」阿芝說,她的女兒和西西一樣,不喜歡穿女性化的衣服,把頭髮剪到很短、愛穿男性化的服裝,西西買給她和女兒的禮物,她們全部都喜歡。「如果佢買衫啊,返到屋企,佢試吓試吓(皺眉),『咁樣嘅』,頭先喺嗰度你都有試,你話靚嘅,『畀你啦』,大家姐擺低。做咩啊!你著啦!『我唔著』,買嗰時問我,我話啱,夜晚佢試,『唏,咁樣嘅,拎走!』喺嗰度有試,返到屋企再試就唔啱。」何生笑說:「佢特登買畀你嘅!」阿芝也笑:「所以我話大家姐啊,我好少會自己買衫,全部都大家姐買落,全部新嘅,『我唔著』,我話大家姐我有好多衫,『我畀你你著,我畀阿女你唔好著』,哈哈。」仔細一看,阿芝戴着漂亮的耳環、兩條長短不一的頸鏈、紫色水晶手鏈,還穿著西西買給她的Adidas白波鞋和綠色拼布長褲,真是漂亮呢。

探望黃貓、小啡狗

西西還和阿芝去過旺角兆萬和中環太子行買公仔,去朗豪坊買耳環,去銅鑼灣買衣服,旺角的樓上書店大多要行樓梯,也就不常上去。在土瓜灣,有時西西會去「紅蘋果街市」樓上的公共圖書館,到牛棚藝術村看展覽並介紹內容給阿芝聽,還會到海洋自助洗衣店探望〈土瓜灣敘事〉內提到的黃貓Gigi。後來西西身體不好、不再常常逛街,每天下午4時左右何生會帶下午茶上門探望,吃完晚餐就由阿芝陪同在附近散步,土瓜灣的小狗街坊之中,不用主人牽繩的小啡狗波波最得西西歡心。在家時阿芝也會和西西聊天,西西會叫她學廣東話,也教過她做公仔,但阿芝笑說自己學到頭暈,西西還是說她做得不對。

「佢提我嘛成日,『阿芝啊你有無掛住屋企啊?』做乜掛住,𠵱家有手機嘛,唔同以前啦大家姐。跟住呢我唔鍾意返印尼啊,佢話,『你想返就返先啦』,我唔返,我唔返,哈哈。」有時候阿芝用手機和女兒視訊通話,也會問西西想不想和女兒聊天,然後把手機放在桌上讓二人用英文對話,不會英文的阿芝就去做家務。「我要搵錢畀阿女讀大學。大家姐話,『唔緊要,𠵱家你好辛苦,阿女大咗,佢搵錢,你開心』。跟住呢我阿女話,『大學畢業仲要讀書』,你讀書咁你自己搵錢啦,『我知道啦媽媽』。」〈魔法師〉一詩中提到「女兒的父親可是無所事事/飲酒、賭錢,玩女人/她上次回鄉就把他休了/我要讓女兒上大學讀書/她說,讀書很重要」。

在阿芝來到西西家裏以前,西西也請過另外一名年輕的外籍家務助理,但她工作不久後就回鄉結婚了。「以前大家姐問我,『阿芝,你有無諗到想結婚』。噁——自己一個仲好,結婚一次咁衰,唔愛啦大家姐,自己一個鍾意買乜就買乜,鍾意點就點啦。唔好啦大家姐,我好驚啊,哈哈。」

陪伴到最後

西西晚年身體漸漸變差,2018年4月,她在寫《欽天監》期間患了黃斑裂孔,手術過後的三四個月內必須整天伏着休息,不能抬高頭,等眼睛有時間慢慢好轉,之後她又繼續寫下去。自2019年起,西西偶然需要使用輪椅,往美國奧克拉荷馬大學接受紐曼華語文學獎時,也需請機場人員準備輪椅代步。2021年4月,西西因病入院,住了一個月,阿芝在醫院留宿陪同,當時正值COVID-19疫情期間,因應防疫要求,阿芝每兩天做一次昂貴的檢測。西西出院後必須使用輪椅,家中的不少家俬為便利輪椅出入而重新擺設,有一段日子更同時請了另一名外籍家務助理住進家裏,和阿芝一起照顧西西,也讓阿芝可以休息。坐輪椅的西西仍喜歡上街散步,但不能再跨區購物,只能在住處附近活動筋骨。西西不喜歡用拐杖,阿芝就推着輪椅帶她到土瓜灣運動場的緩跑徑,和西西蹺着手散步、活動雙腳,何生也會一起來。到後來西西的身體變得更弱,連運動場都不能去了,只能坐着輪椅在樓下轉一圈,因為她坐得久也會累。

客廳變「髮廊」 叮囑畀貼士

在生病的日子,西西有時心情不好、諸多掛慮,阿芝就會打電話叫「阿叔」來陪伴西西,排解煩惱。就算足不出戶,大家都會想辦法為西西的生活帶來一點樂趣:在疫情前,阿芝會推着輪椅帶西西到髮廊,疫症襲來,阿芝就在家裏幫西西洗頭、剪髮,把髮廊體驗帶到家中。每星期阿芝在客廳為西西洗髮3次,舒服到西西有時會睡着;阿芝又會化身開心果,為喜歡拍照的西西拍下她理髮後的樣子,大讚她靚女,逗她開心。有時西西會在洗髮後叫何生給阿芝貼士,因為她以前上髮廊也會給髮型師貼士;何生掏出20元,西西卻笑他貼士給得太少,「唔好咁孤寒啦」,原來她去髮廊時常常給100元貼士呢。

西西於2022年12月最後一次入院,阿芝每天在醫院陪伴,西西臨終時也和她在一起。「大家姐(過身)嗰時,我喊到嘩,無命啊。跟住呢,我喊到無水(淚水)啊。真啊。我揸住佢嘅手,大家姐捉得我好實。凌晨3點咁樣,(醫院說)『姐姐啊,打畀屋企人啊』,我打畀叔叔,你快啲過嚟啦,大家姐唔得,我收線,好啦,我搵阿叔先,『我唔得啊』,我同大家姐捉住咁樣(阿芝捉住阿滇的手),好實好實捉住手,我話唔使驚啊大家姐我喺度,叔叔快啲過嚟啦𠵱家搭的士啊。『叔叔呢?』叔叔𠵱家搭的士嚟啊。『你唔好走啊阿芝。』我無走,我陪你,跟住我hug佢,一陣阿叔差唔多嚟到啦。『阿芝』。做咩啊你講啦,你講啦,你慢慢講啦。『阿芝』。你係咪想飲水啊?『阿芝,你唔好走』。我無走,我喺度。捉到好實好實,捉到我手好實。其他啲姐姐問我,我話係啊,呢個我婆婆,對我好好㗎,我同佢都好好。跟住我唔識講唔識喊,滴又滴唔出啲水(淚水)。想講好難講㗎,跟住我hug咁樣,跟住我抹佢隻手,我話唔使喊啦大家姐,阿叔到啦,阿叔到啦。」阿叔到後,她轉而捉緊他的手。阿叔和她說話,她慢慢閉上眼睛。

「大家姐仲喺度」

西西最終於2022年12月18日早上8時15分離世。離開醫院後,阿芝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哭。「夜晚我瞓喺度,跟住呢,仲有姐姐(西西的另一名家務助理)嘛,阿姐姐話『你唔驚咩』,我話大家姐返仲好啦!我喺大家姐牀嗰邊瞓啊。做咩驚。食都唔食落啊我。我阿女睇佢啲書,同埋以前阿叔畀嘅電影(西西紀錄片《候鳥》),阿女未睇晒,阿女喊到不得了。」原本西西打算在阿芝女兒大學畢業時請她來香港玩,但她等不到這一天了。現在阿芝如果不開心,就會在手機裏重看她為西西拍下的所有照片:「唉啊大家姐你有無掛住我啊?成部手機,全部大家姐嘅相。全部我擺喺度,我都無delete。我影咗好多!我真係好唔開心。𠵱家我都瘦咗好多,上次好肥!𠵱家我衫全部都著得㗎,哈哈。我覺得大家姐都仲未走,仲喺度。如果真係我掛住佢,我著佢衫,我瞓覺都係咁,我掛住你啊。」我們和阿芝一樣,都很掛念西西,看見她會喜歡的物事、快樂或難過時有想對她說的話,難免想起如今已無法再和她分享,那樣使人哀傷的缺失仍難以習慣。在阿芝的帶領下,我們依西西的足迹在她生活過的土瓜灣慢慢散步,又在阿芝的轉述中嘗試拼湊西西在家的面貌,聽着聽着,那麼溫柔、可愛的一位作家,彷彿又再次在我們眼前出現,笑着和我們揮手。

文˙黃怡

編輯•王翠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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