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機表演達人}楊鎮宇、林朗軒 港產團隊發揮無限想像 無人機起舞 博觀眾一笑

文章日期:2023年10月08日

【明報專訊】今期流行夜經濟,政府商界紛紛出招搞旺周末夜場,眾多活動任君選擇。早前灣仔海濱夜市設無人機表演,800個波點伴隨音樂游走維港夜空,玉兔、星河、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躍然空中。幕後設計團隊為本地公司DMD Digital Art,營運總裁楊鎮宇(Justin)說無人機表演結合藝術與科技,吸引力在於無限的想像空間,「只要你想像到,其實都可以做到」。無人機的燈光效果要夜晚才能呈現,自然屬於夜經濟的一環,與此同時香港少有提及「低空經濟」概念,無人機尚有龐大發展空間等待填充。

小插曲真相:降落非墜機

農曆新年與國慶的煙花匯演,是港人熟知的夜空表演模式。同樣以色彩照耀夜空,近年還有無人機演出。「維港的話,咁長時間連續(無人機表演),其實真的未試過。」說起連續數晚的演出,Justin明言絕對是公司一大里程碑。台上短短15分鐘,台下團隊由設計、演練到設置,足足歷經兩個多月籌備。演出當天,團隊成員上午11時便要到場設置,晚上演出過後,還要為無人機充電等,馬不停蹄至凌晨3時多。

維港風速難準確預測

無人機得以在維港上空精準飛行,要跨越兩大難關,其一是來自鄰近商場、高樓大廈、飛機的信號干擾,有機會令無人機偏離預設軌道。負責設計的項目經理林朗軒(Ken)則認為,演出最大挑戰在於風速難以預測,「我們地面測的時候,可能只有每秒3至4米,但上到天,再加上維港這麼空曠,是預計不到」。

演出最終能夠呈現預期效果,惟首晚砌出星河圖像時,一架無人機看似墜落維港。機師之一Justin還原事件經過,當時從電腦屏幕發現兩架無人機相撞,其中一架自動返回原位,另一架則偏離軌道。於是該無人機改由Justin手動控制,決定上升、下降或是飛回基地。選擇上升的話,可能與其他無人機相撞,而返回基地則對觀賞人群構成一定危險,「決定就在那3秒鐘,不如我直接降落它就算了,這是一個最低的傷害」。目睹異常情况之時,會否很緊張?他說演出用上機械,難免出現意料之外的小問題,早有為最壞情况作打算。「整個表演是15分鐘,不可以因為幾秒鐘的事而影響整個表演」,他回想當下只想保持專業,「如果管理不到自己的心態、反應的時候,我們給不到信心予觀眾」。

博物館找靈感 搬名畫上天

無人機本身並非陌生事物,早已廣泛應用於航拍,或是政府的搜救工作之中。很多人以為,無人機是一個遙控控制一隻機。其實目前隨技術發展,已經可以同時間操控數百甚至數千架無人機,只是對程式的精準度要求更高。愈多無人機參與夜空表演,則可望展現出更精密、壯觀的圖案,甚至以圖像訴說故事。「現在是展示一幅畫,到時我們可以展示很多幅畫不斷轉出來。現在我們那個太陽系可能比較小,到時可以很大,地球、火星那些細緻程度會高很多。」這是Justin的團隊未來希望挑戰的目標。

深圳初體驗 感覺震撼

從觀眾看來,可從什麼角度欣賞無人機表演?Ken憶述自己在深圳的初體驗,「看它起飛降落那一刻,是用程式一層一層升降。觀看片段是感受不到那個感覺,因為我覺得(現場看)真的很震撼,這麼多機,為什麼可以同一時間這麼精準?」煙花只能構建平面圖案,而無人機則可善用空間形成立體感,同時對環境造成更少污染。這次構思灣仔演出的圖案時,團隊亦想突破以往的無人機表演,「做開的都是比較單調,出一些文字、平面圖、長輩圖,這樣就比較沒新意」。Ken擔心若設計太簡單,未必能夠吸引市民再次觀賞,「所以這件事有很大挑戰,突破自己本身的眼界,嘗試用不同角度去想一件事」。為獲取靈感,他鑽研不同國家的無人機演出片段,甚至到M+博物館觀賞藝術品。最終他們在維港上空呈現栩栩如生的面譜,又重現著名畫作《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突顯香港中外文化交匯的一面。

公司細細 一人分飾幾角

看着天空上壯觀的圖案,難以想像這間本地公司只有約10人。公司2018年初成立時,更只是three-men band(三人團隊)。現在就無人機技術侃侃而談的Justin,曾在投資銀行工作8年,直至認識另一熟悉科技的拍檔,才轉投無人機的世界。「我們想做一些香港未有的產業,這是其中一個。」雖然可聘請內地或國際企業設計表演,但他們看中市場對本地公司的需求,與商業客戶以廣東話交談始終特別親切,「我們想用香港的team、香港的人去做香港的startup(初創企業),這個是我們一開始的初衷」。

現時團隊內每人分飾幾角,Justin笑着細數自己每個崗位,既是管理層,又身兼機師、物流、行政、銷售……「Ken都是以上這些,再加design(設計)」。為節省人手,硬件設計亦經過調整。以演出前的準備工作為例,由於無人機的起飛位置須放置得精準,才可配合電腦程式的軌迹,「以前要量好尺,每一架機的距離是1米,逐架排列」。現在無人機放於特製盒子,固定每一架之間的距離,毋須再依賴人手。

走入校園 激發年輕人興趣

香港較少熟悉無人機的技術人才,Ken亦是邊做邊學。他本身在大學修讀航空相關學科,Justin笑言:「剛好他就讀這行、讀飛機,不如試吓無人機啦。」此機是否等同彼機?Ken本來想從事航空業,惟疫情過後,民航處和航空公司未有聘請新人,機緣巧合下加入無人機產業。他回答說,大學所學與現時工作完全無關,不過設計程式亦容易上手,只要繪出月亮、兔子的平面圖,程式會自動將其變成立體圖,並規劃無人機的路線,預留緩衝時間。無人機這行到底需要什麼背景的人才?Justin答道比起背景,更重要的是創意思維,「其實無人機表演最核心的元素,就是你的創意,因為科技已經有,差嘅就是你的創意」。

要培養創意,Justin認為要從年輕人入手,「我們成年人的創意基本上已經局限了,很難去想一些更加『嘩』的東西出來,但學生可以」。團隊早前走入中學校園,與聖保祿學校合作,教導學生如何設計並操控無人機表演,「如果可以將自己設計的東西飛上天,是一個很新的體驗,與平時比賽拿獎感覺有點不同」。他們期望日後可以與更多學校合作,甚至舉辦校際的無人機表演比賽,鼓勵年輕人參與。無人機表演既然結合藝術與科技,不論是傾向設計或是對編程有興趣的學生,都可以在產業中發揮所長。

本港「低空經濟」潛力大

在香港,過去幾年大型無人機表演次數屈指可數,「先不要說市民,政府其實對這件事都很陌生,要通過很多關,才可以走到這一步」。Justin指演出須經過民航處、飛行服務隊及警方等部門批准,而按規定飛行範圍的前後左右及下方均不得有人,所以可演出的地點很少。他們團隊曾於香港大球場旁、啟德、大埔及灣仔表演,另外西九文化區與中環摩天輪旁也是可行地點。

香港的無人機表演大多屬一次過的節慶活動,不過Justin透露內地幾乎每星期都有,譬如大型品牌發布新產品時,曾以無人機作廣告宣傳。至於韓國釜山每周亦設定期演出,像是香港的幻彩詠香江,「他們推行這件事去吸引旅客,基本上是一個旅遊景點」。他認為無人機可以配合政府,推廣香港這個品牌,或是為商業品牌宣傳,屬於低空經濟的新嘗試。什麼是低空經濟?Justin解釋意指在飛機空域以下、地面以上之間空域的經濟活動,舉例無人機在內地已有送外賣的先例,或者配合紅隧口的大型廣告牌,「以無人機增加觀眾感染度、網上流量,這是平面廣告做不到的」。

灣仔海旁的無人機表演,共吸引逾25萬人打卡觀賞。這種相對少見的演出模式,是否有望更被公眾接受?Justin打趣道:「經過一連4日硬銷,逼你睇,應該都接受到。」作為表演推手之一,Ken沒有選擇自己最喜愛的圖案,反而說出過程中最喜歡的事,「終於成功飛到維港,這件事在我人生之中是一個里程碑,坦白說,香港沒有什麼人做過」。Justin由金融才俊搖身一變成為無人機機師,工作為他帶來截然不同的滿足感,「我想做一個生意是可以賺錢,但也可以令人開心,這是很難得的事。除了做主題樂園,其實沒有什麼可以做到這個效果」。

文˙ 朱令筠

{ 圖 } 黃志東、受訪者提供、資料圖片

{ 美術 } 張欲琪

{ 編輯 } 朱建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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