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難代入《年少日記》角色 黃梓樂細琢劇本學喊戲

文章日期:2023年12月01日

【明報專訊】第一次見到憑電影《年少日記》入圍台灣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童星黃梓樂,是在荃灣某戲院的《年少日記》謝票場,他拿起麥克風侃侃而談,毫不怯場,記者一方面佩服他年紀小小已有大將之風,另一方面在想他是否太過「老積」?跟他談過後,發現他是個率真開朗的男孩,他對於角色的理解沒有我們想像般複雜。

梓樂一放學,便趕到九龍灣接受訪問,臉上一直掛着笑容,沒露出丁點疲態,還四處走來走去,嘻嘻哈哈的。他見到地上的紙箱沒有繞路走,偏要跨欄似的躍過去,他的母親站在一旁看着,卻沒怪責他百厭,只是擔心他會弄傷自己。

欣賞有傑努力 讀劇本落淚

眼前這個活潑好動的男孩才11歲,一說要正式開始訪問,他便安定地坐下,立即進入狀態,收起適才嬉鬧的嘴臉,從普通的男孩切換成演員身分。他說一般試鏡時不會收到完整劇本,《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卻讓他看完整份劇本。當時試鏡只有8歲的他讀過劇本後覺得很感動,自言除了看電影,從不會輕易掉眼淚的他也忍不住落淚,「我覺得飾演的角色鄭有傑是個好慘的人,因為他的親人不喜歡他,甚至會打他」。問他從8歲到11歲,試鏡到電影上映,隨年月過去,年紀增長,他對整齣戲的理解有何分別,他很乾脆地回答:「其實沒什麼改變,一直都覺得他(有傑)很慘。」

梓樂續解釋,有傑的慘在於「他好努力做任何事都無用」,無論是熬夜溫習,廢寢忘餐地做功課也好,到頭來他成績不但沒見進步,更要留級跟弟弟有俊(何珀廉飾)一起上課,而他的努力從未被承認,反而換來父母和老師責備。記者記得有傑的嚴父鄭自雄(鄭中基飾)演講時說過類似的話:「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努力就必定失敗」,鼓勵台下學生奮鬥,但諷刺的是他並沒認可兒子有傑的努力,反而再三體罰成績差的他。相比之下,弟弟有俊天資聰穎,遠比有傑優秀,少不免被親朋戚友比較一番,父母也偏愛弟弟。有俊有更多零用錢買玩具,也可以跟父母旅行;有傑卻什麼都沒有,只有爸爸的打罵、心愛玩具被扔掉,還有媽媽和弟弟對他遭遇視若無睹,彷彿由始至終都不是家的一分子,「他(有傑)就只是覺得自己是個很差、很蠢、無用的人」。難道有傑真的沒有值得欣賞之處嗎?梓樂霎時也想不出來,思考半晌才說:「也不是說沒有,只是我突然想不到……我欣賞他很努力。」

演技備受讚賞的梓樂,本身讀書成績不俗,他說除了彈鋼琴很差,跟有傑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並苦笑道:「其實要代入有傑這個角色有點難,難感同身受。」他只好反覆琢磨劇本,想幾個演繹方法試演,看影片學習哭戲。說到哭戲,電影有一幕令人揪心,有傑留級後長期失眠,沒精打采,上課打瞌睡被老師罰企,站在班房門口一角,同學起哄嘲笑他,原本背對同學的他看見弟弟似笑非笑的模樣,頓時感到孤立無援,即使咬緊牙關,也控制不住情緒,委屈得流下一滴眼淚。反問梓樂當時如何想到這樣演,他不加思索,真誠地回答:「那一場我是在毫無心理準備下拍攝的。」他的直白提醒記者,演員身分以外,他是學生,也只是個孩子。他跳出戲外,回憶電影片段,笑言「我覺得細佬(有俊)好衰,成日要哥哥(有傑)揹黑鍋」,例如媽媽(韋羅莎飾)質疑有傑偷錢買玩具時,有俊沒道出真相。

擁抱觀眾 籲不開心說出來

有傑被父親責打,面對母親和弟弟冷眼旁觀,他內心已然千瘡百孔,但他懂得寫日記看漫畫,玩公仔自我開解,戲外的梓樂說自己毫無壓力,但也有點稚氣,「我都會寫日記,都會同公仔講嘢」。有傑每次心情不好時,都會縮在被窩偷看漫畫,漫畫中有句話鼓勵他:「不要放棄,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你想成為的大人!加油!」有傑最終沒有得償所願,那麼梓樂自己想成為怎樣的大人?

「其實我覺得我不一定要很厲害,我想過要做演員、做獸醫、做醫生。」他一口氣說出幾個夢想職業,但他不是沒經思考就脫口而出。他娓娓道來箇中原因:「做演員是我的興趣,能上大銀幕有時會感到自豪,想做獸醫是因為我很喜歡小動物,喜歡昆蟲,做醫生則是我想幫更多人。」說着說着,他突發奇想:「對了!我還可以做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幫更多似有傑(有情緒困擾)的人。」電影有幕是有傑不顧在睡夢中的弟弟的不情願,一把拉起他,緊抱他的背抽泣,梓樂想到那一幕,「那一刻,有傑是絕望的,因為他找不到能傾訴的對象,只是想要弟弟一個擁抱,弟弟卻不肯」。

他接着說:「不開心的話,就要跟大家說出來。」他有時謝票會給觀眾free hug(免費擁抱), 因為有些人不懂得表達情緒,以一個擁抱代替千言萬語便能予以安慰,「我未必幫到你,但我會陪住你」,這是他從電影中學到的。也許只是微小關心,已能阻止他人走上輕生末路。

梓樂平日不是上學,就是拍戲和拍廣告,「表演」似乎佔據他大部分生活,但他很享受演戲,大概是因為他有很強的表演慾。他一放鬆下來,就藏不住骨子裏的古靈精怪,他突然紮起馬步,伸出雙拳,像在打功夫。梓樂媽媽就這樣默默看着他表演,輕輕提了一句:「他正職是學生,還有很多功課未做。」他卻不太在意:「(功課量)OK啦!」

看起來灑脫的他,最後說出令人無奈的話:「很多導演說學業最重要,因為暫時這個時勢拍戲沒什麼用,不過做演員也需要知識儲備。」

文:姚超雯

編輯:謝秋瑜

設計:賴雋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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