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或許劉俊謙有種老師的氣質,但總是個非一般老師——由《教束》裏的盧Sir到《幻愛》裏的老師阿樂,新戲《小曉》更跑到台灣當小學老師,跟學生家長外遇,分外照顧其患有ADHD(專注力失調及過度活躍症)的女兒小曉。制度往往講求秩序,教育也不例外,誠然小曉的特殊需要增添老師麻煩,但「如果不將它(ADHD)看成一個病,她(小曉)就是一個很獨特的生命個體」,劉俊謙接受本報專訪時說。他眼中的教育,應是什麼模樣?
在2021至2022學年,香港公營普通中小學的特殊教育需要學生近5.9萬人,比10年前增加超過一倍,人數急增代表新一代比起以前更「特殊」嗎?1988年生的劉俊謙回想,成長時對特殊教育需要的認知很少,身邊朋友長大後才發覺自己也許有ADHD。變相從前沒有太多特殊教育需要的學生,只有所謂頑皮的學生,台灣的狀况或許大同小異。
《小曉》中的小曉(林品彤飾)在台灣普通學校上課,她因為有ADHD,行為舉止跟大多數人不同,以至在學校裏遭同學欺凌;在家庭裏,父親長期在外地工作,媽媽薇芳(陳意涵飾)只得獨力照顧小曉,走在愛與痛的邊緣,漸漸也視女兒為麻煩。唯獨班主任陳保羅(劉俊謙飾)彷彿懂得小曉的內心需要,不過他的關愛卻出於計算。
「保羅的角色絕對不是無條件的愛。」劉俊謙說,因為保羅跟家長薇芳外遇,才需要討好她知情的女兒小曉,讓她保密之餘,維持跟薇芳的關係。保羅更嘗試取替長期缺席的父親來照顧小曉,「我想整個故事正正透過保羅這個角色去反映,其實是不行的。當你不是她真正的爸爸、媽媽,其實你沒有辦法給予無條件的愛」。
質疑亞洲教育「抑制DNA」
即使是老師也難以給予ADHD小朋友無條件的愛,未必完全理解他們的想法,劉俊謙認為,「世界上未必有一個人可以完全理解另一個人」。落到一般人更甚,與其花時間理解,更快捷方便的做法可能是讓ADHD小朋友吃藥了事,但是吃藥就能根治一切嗎?劉俊謙卻視之為小曉的個性,而非需要處理的問題。
無論在《教束》、《幻愛》和《小曉》,或多或少都在描述教育制度裏的異數——《教束》是敢與校方抗衡的學生組織,《幻愛》是患有思覺失調的小學老師,《小曉》則有着ADHD的學生。教育應該怎樣定義?劉俊謙認為亞洲教育似乎傾向使人一式一樣,但歐美教育嘗試發掘小朋友與生俱來的特質,幫助小朋友發光發亮,「到底教育是在提升他們(學生)個人,還是其實在抑制他們(學生)的DNA?」他續說:「可能在很多亞洲的教育,異數就變成了一個問題。但是異數本身是不是一個問題呢?」
對比《教束》跟《小曉》,他認為兩部作品不謀而合在說同一件事,「我們都很怕成為異數,然後就會被大眾杯葛。但是我只會慢慢發覺,到我們長大之後,我們就經常覺得自己的生命平平無奇。原來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是小時候讀書已經開始」。或許也是大多數人的共同體會,回首小時候頑皮的同學活得更精彩,循規蹈矩的乖學生反而換來乏味的生活。那麼劉俊謙現在的生活是精彩還是乏味?「兩樣都有的。」他截然道。
疫下衝出香港 盼搣甩口音
疫情期間,他成為了香港演員的「異數」,赴台拍攝3部影視作品《此時此刻》、《誰是被害者》第二季和《小曉》。他解釋,疫情期間包括他在內,很多香港演員面臨失業,是《小曉》導演看過他在《幻愛》的演出,才有機會到台灣拍攝此作。他明言台灣可能是香港新一代演員的出路,但他亦說:「我覺得不止指向台灣,而是一個地方的電影不應該局限在一個地方。電影本身就是一種國際語言,如果能夠游走在世界不同地方,跟不同文化的人、不同背景的人合作,那我覺得那個創作的世界會更加大。」
在《此時此刻》和《小曉》,他的角色都有着香港人背景,角色說話理所當然帶有香港口音,但他認為長遠下去口音亦會限制在台灣的角色選擇,「總不可以所有角色要不就是香港人,要不就是聽障人士或者啞的,所以我一直在練國語,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沒有口音」。他認為口音能夠透過操練來隱藏,然後笑着舉例:「譬如看蔡思韵,她是香港人來的,但是她國語是沒有口音,不過語言這件事是需要時間。」然而香港演員若要衝出華語地區,語言可謂更大挑戰,他說:「我們也沒可能說去到哪裏就一定學會所有語言,我想重要的是自己可不可以融入。」
《小曉》
現正上映
預告片:bit.ly/48EEc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