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現時巴塞隆拿的城市肌理,自19世紀塞爾達計劃(The Cerdá Plan)出現後開始成形。正方格狀的佈局遍佈市中心,包圍臨海舊城區(Ciutat Vella)。在舊城區內,大部分都是棲身於蜿蜒曲折的窄巷內的中世紀建築,然而亦偶有例外。1995年落成的巴塞隆拿當代藝術館,便以柯比意為首的20世紀現代建築形式,空降於巴塞的古城。
巴塞隆拿當代藝術館置身於廣場(Plaça dels Àngels)中央,並將廣場一分為二,因此成為這城市裏罕有地在前後方都擁有廣場空間的建築物。
巴塞市政府於1985年邀得來自美國的建築師Richard Meier主理。Meier在1984年奪得普立茲克獎,是當時炙手可熱的建築師。當時巴塞正在迎接1992年奧運的到來,因此市內有更大空間容許新建築的出現——Frank Gehry的金魚(El Peix)、Santiago Calatrava的聖火盤(Montjuïc Communications Tower),也是當年應運而生的產物。不過在工程延誤下,當代藝術館要到奧運過後3年才落成。
巧妙佈局盡採自然光
建築物的整體可理解為一個長方形的量體(massing),中間偏左有一圓柱量體(見平面圖),將長方體一分為二。長方體與圓柱的空位,成為連接南北兩個廣場的公共空間。從橫向(東至西)理解,3個量體分別為3類形狀及大小各異的展館,服務空間如走火梯及升降機等,則分佈於左、中、右三處。從縱向(南至北)理解,則前方為中庭、斜坡及大堂等公共空間。這樣的佈局令公共空間能吸收最多自然光,因此屬於大堂部分的南立面及屋頂,均採用玻璃幕牆,同時加上橫向的遮陽板,控制直照陽光進入室內的程度,使之變得鱗次櫛比,舒適宜人。
中庭斜道「打開」空間
博物館或美術館的公共空間,從設計者角度而言,往往是最具自由度,也是最有挑戰的空間。Meier以橫跨30米、沒有台階(landing)的斜道置於樓底達3層的中庭,連接地面至4樓。Meier形容,行人從地面沿斜坡而上,有如將建築空間打開(unfold)之餘,亦可同時看到舊城風貌,以及新建築的對比,成為密閉的展覽廳與城市之間的過渡。
斜坡元素讓行人動線成為空間體驗的重點,Meier的設計正正呼應了巴塞作為步行城市這一點。除此以外,藝術館內外的地面空間設置,也充滿了行人可達及公共的考量:建築物地面有走廊讓路人穿過建築,而前地亦有適度有為的空間設計,讓該處成為活躍、多元的室外公共空間。參訪時看到不同年紀的人在做各式各樣的活動,如踩滑板,也有單純席地而坐的人。
形態物料簡單 辨識度高
Meier的設計手法可說是深受現代建築教條影響,特別是柯比意「新建築五點」及密斯(Ludwig Mies van der Rohe)一派強調建築元素的分離。這點從中庭空間涇渭分明的柱樑、牆身、樓板及外牆可見一斑。此外亦強調一種抽象卻理性的空間邏輯,例如博物館的平面可閱讀成一幅由點、線、面交匯的圖案,與此同時這些元素由一種工整的規律限制,如柱樑的結構陣(structural grid)。走進三維空間,這些建築元素又會以最簡單的形態及物料呈現。其中Meier特別喜歡以純白色的方形瓷磚(enameled steel panels)作為整棟建築物的外部飾面,這幾乎出現在所有Meier的設計中。相傳基於這個原因,Meier與4名素來愛用白色作為建築模型及成品的建築師*合稱「紐約五人組」(New York Five),也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國際現代建築發展裏,不同分支的一個指南,當中Meier的設計風格多年來貫徹同一種物料,辨識度較高。日後在歐美看到一幢只由白色方形瓷磚覆蓋的建築,說不定就是出自Meier手筆。
* 分別為Peter Eisenman、Michael Graves、Charles Gwathmey、John Hejduk
文:陳卓喬(Jefferson Chan)--戰後建築研究檔案(FAAR)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