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科幻小說《三體》系列講述人類面對外星文明入侵危機的眾生相，是全球科幻迷必看的經典作。Netflix原創改編劇集《3體》（3 Body Problem）即將在下周四（21日）上線，首兩集由《七月與安生》、《少年的你》導演曾國祥執導。他接受本報訪問時分享拍攝經歷，包括處理劇中牽涉文化大革命的情景，亦從中透視香港影視作品如何走出國際。
8集4導演 難在風格統一
來自電影圈的曾國祥說，這次參與外國電視劇製作，體驗新鮮。《3體》的節目統籌（showrunner）來自著名史詩奇幻電視劇《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團隊，3名主創負責開發項目及改編原著小說，由每集導演執行和呈現構思。電視劇《3體》合共8集，分別由4名導演執導，最高峰有3個導演同時開機，分別拍攝第一二四五六七集，以加快製作進度。選用多名導演是電視劇慣例，曾國祥認為挑戰在於保持每集風格統一，全靠節目統籌與幾名導演之間密切溝通。
曾國祥觀察到《3體》主創會按個別集數需要，匹配具備合適專長的導演，「這一集的重點想將動作戲拍好，便會找一個拍動作戲厲害的導演」。其餘3名導演都是來自西方國家，曾國祥身為唯一華人，稱目的顯然是讓他處理在中國發生的情節。原著主角葉文潔的父親於文化大革命遭批鬥致死，及後她多次被人陷害，對人類徹底絕望下聯繫外星文明「三體人」，引發一連串事件。
做足功課 看舊電影了解時代背景
2023年初，騰訊視頻比Netflix更早把《三體》影視化，播出中國版電視劇《三體》，口碑不俗，惟被指迴避及刪除文革內容。Netflix早前已表明會保留文革的關鍵情節，於電視劇首兩集交代。這段看似敏感的歷史背景要如何呈現？曾國祥盡力做功課，多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文革為背景的電影如《芙蓉鎮》、《霸王別姬》，「當時是很開放，有許多很好看的內地（作品），無論是諷刺也好、記錄也好，還有在文革大環境下一些很感動的小人物故事」。他也看過不少紀錄片、親歷文革者撰寫的書，加深了解時代背景。
「做的時候又沒有太多考慮它敏不敏感，我覺得因為真的發生過，真的經歷過」，曾國祥認為作品並非為了抹黑，旨在還原原著小說內容，「所以我沒有太過在意或想太多，我不想讓這件事綁着自己創作」。雖然外國觀眾未必熟悉文革歷史，但曾國祥覺得他們觀看劇集亦會感同身受，「因為那是人性上和感情上的事，你很可以同情和代入角色，理解她（葉文潔）當時怎麼會這樣做」。
對曾國祥來說，最重要的是讓場景看起來像文革年代。劇組當時因防疫政策無法前往中國取景，只能在英國搭景拍攝，大型製作幸有充足資源，降低還原工作的難度。他又透露，美術團隊中有幾個移英港人，相對外國美術會更熟悉文革時代，努力在有限環境下重現。其中一幕設定在中國東北的荒山野嶺，團隊比對英國拍攝現場的樹木種類，會否出現在同樣緯度的中國地區，盡量找尋類似植物以貼近真實環境。
曾國祥以往執導電影《七月與安生》、《少年的你》，均是刻劃青春成長的寫實故事。在《3體》首次處理科幻題材，以及較多角色，他沒有刻意對比昔日作品類型，反而覺得科幻小說是很有趣的說故事媒介，也是一面反映現實的鏡子，「只不過設定在一個不同的星球、不同時空，其實都是在講我們當下正發生的，或將來可能面對的事情」。《三體》故事關乎人類共同面對「三體人」入侵危機，即便在迎接三體文明的組織「地球三體」內，成員亦分裂出不同主張和應對方式，甚至互相敵視。曾國祥總結故事：「歸根究柢都是在講人性。」
倡拍泛亞題材 打響香港名號
《3體》是Netflix原創作品，近年Netflix積極開拓海外市場，與各地製作團隊合作拍攝作品。韓劇韓戲在亞洲地區一馬當先，例如掀起全球熱潮的《魷魚遊戲》，原創台劇亦初露鋒芒，卻一直未見Netflix投資香港劇集。曾國祥認為Netflix擅長以大數據掌握不同地區觀眾的口味，也懂得怎樣使作品變得更受歡迎。然而串流平台愈做愈大，卻掌管那些故事「需要講」和「不講」，影響整個影視生態。「很想做一些香港作品時候，面對很大困難就是無人想要（投資）廣東話的劇……大家會說無市場的，因為廣東話只剩自己香港人看的。」曾國祥慨嘆拍戲很需要資金，尤其是篇幅比電影更長的電視劇。
如何讓國際注視港產劇？曾國祥希望，第一步是有一套低成本作品跑出，激發其他地區的迴響，「欸香港有這套劇挺好看喔」。曾國祥與美國的監製、製片傾談之間，發現現在人們更願意接受不同國家的故事。他提到，外國如美國觀眾向來不習慣看字幕，但疫情封城改變了一切，人們呆在家中悶透，開始收看非本地作品。
香港影視圈早已建立完善專業的拍攝系統，曾國祥與《3體》的外國劇組合作也沒什麼問題。為吸引海外觀眾，他認為未來影視作品可先由泛亞題材入手，例如日本韓國東南亞等地的故事，或取材自不同國籍人士（如外傭）在香港的生活，拓闊市場。若堅持只拍「好香港」的故事，曾國祥說就算找到投資者，獲投放的資源少之又少。他期許有天跨文化作品取得成功，香港名號藉此打響之後，才慢慢回歸拍攝真正本土的香港題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