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粵劇又名廣東大戲,早自明朝開始出現,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來自民間由下而上的藝術形式,如何與時並進吸納年輕新觀眾,一直是各類傳統經典藝術工作者努力求索的方向。近日於地鐵廣告燈箱見到改編法國劇作《大鼻子情聖》的宣傳,是大老倌羅家英和汪明荃的最新作,劇目更安排在首屆中華文化節上演,不啻是合適的時機察看香港粵劇發展在推陳出新及承傳上,正在做着什麼樣的努力,成果又如何。
年過七旬的羅家英自8歲跟隨父親學習粵劇功架,1950年代入行,1970年代已活躍於粵劇界,擔當文武生,至今不輟演出。他的著名作品有改編自莎劇《馬克白》的《英雄叛國》,還有改編劇作家何冀平的同名話劇《德齡與慈禧》,兩部粵劇多年來屢屢重演。
《大鼻子情聖》背景改「土木堡之變」
自從羅家英30多年前看過《大鼻子情聖》中譯本劇本,他一直想將故事改編成粵劇,但思前想後沒頭緒,直至想到明朝土木堡之變跟《大鼻子情聖》的法西戰爭背景相似,並參考1990年鄭少秋和米雪主演的舞台劇《美人如玉劍如虹》,才得到靈感。在土木堡之變,明英宗御駕親征瓦剌被擄,明室另立景泰帝,後瓦剌人未能攻入北京城便釋放明英宗,景泰帝軟禁明英宗繼續把持朝政,7年後明英宗奪門復辟。
羅家英筆下的《大鼻子情聖》,男主角朱不凡長有大鼻子,醜陋的他跟俊朗的兄弟朱翊豪同時愛上郡主徐綺珊。兩兄弟投身土木堡之變,戰場上朱不凡替朱翊豪寫情書予徐綺珊,後來朱翊豪戰死沙場,徐綺珊亦到庵中靜修,朱不凡定期探望。7年後奪門之變,朱不凡因支持景泰帝而遭追殺,負傷來到徐綺珊面前,徐綺珊請朱不凡讀信,才發現他能背誦情信,也明白他一直代為寫信及其情深,朱不凡表白後無憾而終。
多改編外國經典 「中國故事難超越」
自《英雄叛國》始,羅家英改編過《李爾王》成《李廣王》,又改編過《羅生門》成《修羅殿》,也有他改編版本的《蝴蝶夫人》。他專注於改編外國經典故事,全因覺得中國故事幾乎被前人盡用,很難超越,「唐滌生改編了很多明曲、元曲、南戲,他已經把它們改編得很漂亮、好看,例如《帝女花》、《紫釵記》、《蝶影紅梨記》、《牡丹亭驚夢》,這些中國名著已經被人拿了,我們再怎樣改編,你都是不能夠超過唐滌生」。
羅家英被外國經典牢牢吸引着,「看了莎士比亞,看到希臘的神話故事之後,你覺得他們那邊的故事更加令人心動,看完會害怕,咁都得?因為西方對於很多東西是破格的」。以《英雄叛國》為例,他飾演的主角是奸角,最終從城樓跌下身亡,女主角亦上吊亡;惟粵劇結尾多為大團圓結局,文武生和花旦多為忠角,「這些戲要(傳統粵劇)觀眾慢慢接受。但是做出來就有很多年輕人留意到、注意到,『咦,咩粵劇可以將𠵱啲戲改編成粵劇,咦,好夠膽,仲好有創作力』,他們會對粵劇有另外一種的看法」。
讀過《大鼻子情聖》都知道大鼻子有賦詩的才華,羅自言《大鼻子情聖》是最難寫一次,因最考驗文筆。他形容西方劇作以「文字和對白取勝」,但當改編成戲曲,他就要適度刪減情節,將多句對白濃縮成唱詞並押韻,且配合《大鼻子情聖》角色文謅謅的談吐,要求詩詞歌賦,「那些方面就是很難去處理」。他從前在上海買了一本節錄名句的天書,細分國家、天時、環境、家庭、愛情等範疇,「這些那麼有文學性的東西,在我的能力範圍是很難做到的。因為我才小學畢業,我不是讀中文大學去修中文,我不是這科的,那我就死補習了」。
羅家英在訪問中常自嘲「只有小學畢業」,但因「啲鬼佬係好嘢嘅」,數十年間身體力行改編外國經典成粵劇,為粵劇觀眾帶來新意。
《大鼻子情聖》
日期及時間:6月14至15日晚上7:30、6月16日下午2:30